第五章 时也,命也(1 / 2)

楚华听着她自顾自的念叨,哭笑不得,径直将手中那本圣贤书抛了过去,笑骂道:“你三哥我什么时候成下人了?你这丫头真没良心。滚吧,去之前走一趟望鹤桥,有人在那里等你。”

楚越晃了晃神,这才发现回城之后便没再见过他,府中百废待兴,自是没那时间。

见她愣在原地不动,楚华犹豫片刻仍是不愿放过这个调侃她的机会,于是假装沉思道:“你也是的,这么轻易便私定终生,也不先问问大伯母的意见。”

楚越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接话,否则对方会更加得意忘形。

他的那张嘴,愈发像无越那小子的尖酸刻薄了,看来这几年果然被他祸害得不浅,当真是近墨者黑,看来以后得让他们离无越远点才是。

读书人,这成何体统?

果然,楚华也没有再自讨无趣,敛了神色道:“那两位毕竟也是德高望重的老掌柜,你悠着点,可别吓坏了。”

楚越走到他身前,把书交还到他的手中,笑得像只狐狸,微微俯身温言道:“放心,你妹妹我还不知道这个中三昧吗?分寸自在我心,走啦。”

楚华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去年,慕容家借西越那一批锦缎来对付上官家。事后,楚越貌似亲自到他们家的商行找过慕容家的大公子慕容钦,短短几句话便把人家气得七窍生烟。

楚华不禁笑着放下手中书,默默地开始为两位老掌柜祈祷了。

望鹤桥头,两人面西而立。

自他们站上桥头,都默契十足地未言片语,直到他听闻身边的那一声叹息,才柔声问道:“怎么了?”

楚越感慨道:“有感而发罢了。上次看落日,我们还在苏杭城,可谁想到,这才不到一个月的功夫,便时过境迁了,夕阳依旧,可我们似乎都不是当日的我们了。”

回城后,他从世子变成了奕王,而她则从老祖宗的手里,接过了上官氏商行当家之主的位子。

一个背负了国,一个背负了家。她知道,身上的担子一旦重了,便无法再像从前那般,无忧无虑地假装天真单纯了。

裴嗣默默点头道:“时过境迁,我从未觉得这四个字如此应景。仅仅一年光景,家不是当年的家,国也不是我们初识时候的那个国了。”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这时,楚越实在没忍住,望着桥底下那个假装跟他们一样在看风景的年轻男子,笑着对裴嗣轻声道:“找你的。”

裴嗣自然也早就看到他,但奈何不愿被人打扰,此时闻言,顿时间觉得尴尬至极,抓耳挠腮地朝桥底下喊了一声。

于是,那年轻公子哥才抬脚走上了桥头。

见他朝着自己弯腰拱手,楚越连忙摆了摆手抢先道:“打住,道谢的话可就免了!李公子,许久不见,如今可是更加意气风发了。”

来人正是昔日的苏杭城李云开,如今重川城的李舒然。

裴嗣回到重川城,这还是第一次跟楚越约会,见他来打扰本就不爽,于是没给他跟楚越叙旧的机会,故作冷言道:“有话快说。”

李舒然岂会不知他那份心思,却仍旧极其嚣张地笑言道:“西边传来消息,柴敬将于下月初五,为东宫柴济容,纳正妃。”

两人听罢,皆是微微皱眉,虽说这西越东宫太子正妃的人选,他们早有听闻,但这未免太快了些。

楚越稍稍舒展了眉头,随即笑着调侃道:“哟,没想到慕容镜离了你,还真的成就了那个不知名相士的谶语,神凰命格啊!”

虽说是调侃之言,但这语气着实让人怎么听都觉着酸溜溜的。

裴嗣来了兴趣,于是微微转头望向她,问道:“怎么了,你这是羡慕了?”

四目相对。

“其实,那日在国公府,你拉着柳儿一溜烟跑了之后,我还说了一句话,既然你没听见,我今日再说与你听便是。”说着,他自嘲一笑。

楚越似乎想要出言阻止,可裴嗣却已然开口道:“那日我说,此生,我定许你为凰;此诺,永世不变!”

诺言二字,本就极重,楚越虽知他定会应诺,但依旧觉得被压得喘不来气。

可还是那句,时过境迁啊。

如今,上官老祖宗刚刚离世,按照规矩,宗族子弟三年内不得行婚嫁之喜。

见她脸颊渐渐被两行夺眶而出的眼泪淌过,他伸手为她轻轻擦去,柔声道:“不就三年吗?我等你便是了,不哭。”

站在一旁的李舒然实在忍受不了他们这般腻歪劲儿,又在抬头看天了,虽说这落日夕阳之景略显悲凉之意,可他当下,总比吃狗粮要自在吧。

楚越本就不是这种哀哀戚戚的矫揉造作女子,顿时间破涕为笑。

只见她望向西边,轻声道:“既然太阳都下山了,我也该走了。”

说罢,没给裴嗣反应的时间,便径直转身往桥下走去。

裴嗣一头雾水,冲着她委屈道:“我们回来之后才第一次见面,你这就走了,去哪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