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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越回眸一笑,应道:“我这当家小姐不好当啊,走了。”说罢,再次转身离开了桥头。
人都走了,太阳也下了西山,他留在这儿也无趣,便与李舒然并肩走下望鹤桥。
“先前在苏杭城,我曾数次与七姑娘见面,可不是为了那艘沉船,便是为了生意,从来没见过这样真实的她。如今看来,你与她确实绝配。”李舒然在旁默默道。
方才楚越那番酸溜溜的话,他自然听得仔细。
她生来便是上官家老祖宗独子的长房嫡孙,自小便深受上官烛明的宠爱与看重,不管是心性还是天赋,都属上乘,无疑是家中子孙中的佼佼者。
再者,以上官家“商贾第一家”的地位,她自然不会是那种爱慕金钱权势的肤浅女子。
那她这句话可就有意思了。
裴嗣自小被国主裴嗣看重,有意栽培,明眼人都知晓个中缘由,她此话一出,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裴嗣,是为了顺承他那条漫漫人生帝王路啊!
正想着,裴嗣一拳锤在了他胸口,他反应过来后,连忙抬手揉着胸口吃痛道:“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
“你没说错呀,只是这句话你本就不该开口说出来而已,我跟越儿般配还用你说?”
说罢,他雄赳赳气昂昂地大跨步往自家奕王府而行。
李舒然暗自摇头,随即轻声笑道:“看你这副得意忘形的傲娇模样,哪里有堂堂一位王爷该有的稳重?”恨其不争啊!
当腰缠白绸的楚越出现在钱家宅院前,府上的门房老先生突然傻眼了。
可他毕竟在这府上活了大半辈子,算是心思活络的老油条,于是只是直愣愣地站在门边,眼看着她大步流星地走进门。
他没拦,当然,也不敢拦啊!
看着那位小祖宗的背影,他老门房突然为自家老爷感到悲哀,老爷今天也忒倒霉了吧。
两天前,上官家便派了人过来,相邀老爷今日去重锦堂总行开会,可老爷偏偏一大清早便开溜了。
为了躲着七姑娘,他家老爷特意在隔壁寺院的佛堂里待了一整天,见她始终没登门,半个时辰前才回到府中。
可不巧,七姑娘后脚便到了。
楚越在府中管家的带领之下,畅通无阻地穿过几道回廊,来到了钱府的小佛堂。
从房中灯火的倒影,楚越看到正背对着自己的重锦堂大掌柜钱程,在手掐佛珠。
“钱掌柜今日在寺院礼佛,可有心得?只是楚越不知,佛祖到底能不能给您心安。”楚越淡淡开口道。
钱程没有转身,但掐着佛珠的手显然顿了顿,随即应道:“七姑娘今日是盯着我了?”
楚越没有多此一举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笑一声道:“我本来并不想多余地走这一趟的,因为我知道老掌柜心意已决,我也劝不动。可我最后还是来了,因为我想起了一年多前,老祖宗对我说过的一句话……”
去年夏天,西越国利用慕容家出售新锦,迫使上官家出现短暂的“经济危机”。
当时,见她依旧犹豫不决,老祖宗上官烛明便跟她说,以后,当你需要亲自决断的时候,要学会果断,要狠一点!
说起上官烛明,钱程终于停下了掐佛珠的手,缓慢转身,看向眼前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当他看到那条白绸时,眼中的悲痛之意更甚了。
钱程在重锦堂从一个小伙计做起,到成为大掌柜至今已经有将近三十年了,上官烛明是他此生,最为敬佩的人,没有之一。
但说到底,他终究心中有愧。
愧对上官烛明。
“这么多年来,我都是以晚辈的身份叫您一声钱叔叔,可今日我是以当家小姐的身份,来见上官氏重锦堂老掌柜。我也不想多说,我就想替老祖宗问问,您是否得了心安?”说罢,她径直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钱府。
心安?
他钱程今日在佛堂静坐了一整日,本就求不来。
今夜,楚越此番话过后,他便更是一世难求了。
一世不得安。这便是钱程决定接受西越国慕容氏抛来的橄榄枝那一刻起,便注定了的命运。
楚越走出钱府大门,抬头仰望夜空中的点点星辰,而她头顶的那颗,是最亮的。
她眼含热泪,看着那颗星喃喃自语道:“老祖宗,我做到了。您放心,我们上官家一定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