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官场与商场的个中三昧(1 / 2)

阙晨斋,那条贯穿整个后院的人工河两岸,种植了十数棵柳树,垂柳正随风摇曳着。

柳,谐音“留”,可如今,它们却再也留不住这个院子的那位老人。

上官楚熙回府后,便换上了一身孝服,在灵堂祭拜了老祖宗与四哥楚平之后,便与楚越并肩来到了阙晨斋。

时隔将近十年,当他再次回到这个熟悉的院落,儿时的过往仿佛一幕又一幕地重现了。

与弟弟楚枫一样,上官楚熙也是从小在账本堆里长大的,老祖宗看出他经商的天赋异禀,五岁时便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从简单的商务筹算,到商行的经营管理,都是老祖宗亲授的。

以至于对六少上官楚熙而言,这个院落远比自家五房的煜福斋更为熟悉。

两人止步于河边,楚越伸手抓过一条垂柳,悲戚道:“其实我与六哥的经历何其相似?一年前,我离开家的时候,又怎会料想到,当我再回首时会是这番情景。”

她蓦然回想起,她离开前日明明已经与老祖宗道过别了,老祖宗为何还要步履蹒跚地走到府门外,如今一想,原来如此。

老祖宗,您那时便预料到,这是您见我的最后一面了吗?

早知如此,若这便是天意,纵使嫁给慕容铭又何妨,我到底何苦离开?

十年来,从重川城寄送到东冥湖州的家书中,老祖宗从来都没有在信中与这个最得真传的重孙谈及过生意,基本上都是家常问候,言谈之间甚至偶有“顽童”心性。

所以,他们一直都觉得,老祖宗会一直陪着他们。

见楚熙沉默无言,楚越松开握在手中的柳枝,望向楚熙沉声道:“六哥,留下来吧。留在重川城,留在上官家,我们都需要你。而且五叔五婶年岁也不比当年了,你这个游子也该叶落归根了。”

说罢,见楚熙抬头望向自己,楚越自然清楚他的顾虑,于是继续说道:“王掌柜已经收拾好行囊,随时都可以启程前往湖州城接替你的位置,王叔跟着老祖宗大半辈子,有他坐镇湖州城,哥哥无需有后顾之忧。”

此行回到故土,回到阔别多年的家,他自然不愿再次背井离乡,可他从小就明白,身为上官家的子孙,其实也有许多的身不由己。

但当他听闻楚越此番言语,心中的石头总算彻底放下,于是重重点头应下。

上官家突遭变故,家主上官烛明离世,整个上官氏商行体系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变局。

上官楚熙明白,此时此刻的上官家,用“百废待兴”来形容实不为过。

翌日,本是国主裴稷亲赐奕王府的竣工揭匾之吉日,可裴嗣作为这家新府邸的主人,却下定主意推迟两日,再行揭匾入府的开门礼。

无他,只因今日是这个国度,乃至于整个华夏大陆那位极具传奇色彩的人物,上官氏商行的当家之主上官烛明,与四少爷上官楚平的出殡之日。

上官家族系庞大,除主族盘踞重川城以外,更是旁支复杂,算得上是世代豪族大家。

一般而言,这样的大族世家,喜礼丧仪必定会从重操办。但很显然,从始至终,创下了“商贾第一家”的老祖宗上官烛明的丧仪,只是从简。

连日来,重川城皆是烈日当头,可今日却是落起了小雨。

斜风细雨,不须归?

从上官家通往城西上官氏陵园的主城道本就宽阔无比,可容九架马车并排通行,可今日却是有些许拥挤。

城道两侧,站满了城中百姓。

虽如此,但并没有出现人声鼎沸的场景,整条街道反而静默无人言。

按上官氏族例,父辈之出殡丧仪,应由子辈嫡长房扶灵。

但上官烛明独子已逝多年,往下一辈长房上官清亦是,以至于扶灵之人,成了其嫡长女上官楚越。

由此可见,上官家虽氏族庞大,可长房子嗣凋零的局面,却是延绵了数代。

身着麻衣孝服的楚越,手捧灵位走在最前方,看着飘落而下密密麻麻的雨滴,她突然间觉得手中的灵牌,重若千钧。

她顿时止住了脚步,整个队伍也就跟着停了下来。

只见她仰起头,由着雨水轻柔击打着脸庞,嘴唇微动,喃喃细语。

城西,本属世外桃源之地的上官陵园,时隔十年的今日,异常肃穆。

十年前,是她父亲上官清的丧仪,当时她上官楚越年仅七岁。

看着老祖宗的那副棺木即将被覆上泥土,楚越猛地抬起手叫停。

这是她今日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嘶哑不堪。

她想要冲上前去,但硬是抬不起脚,最终她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了老祖宗的棺木旁,闭上双眼,抬起手轻拂而过。

雨中,没人看得出来她脸上落下的,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可能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了。

与此同时,远在西越国都甘宁城的一座新修而成的宰相府邸。

有一人正面朝南方,双膝跪地,磕头不止。

满额污血,满脸横泪,但他知道,他早已不配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时逾半月。

稳坐吏部侍郎多年未曾挪过窝的蒋琪,初识愁滋味。

刚刚走下从宫中回府的马车,跨进自家官邸的院门,他便毫无文人士子风度,开始骂骂咧咧。

当真有点泼妇骂街的既视感。

你倒是叛国叛得很滑溜啊,那堂堂一国执宰之位当的很是顺心,可我呢?

如今被你连累,这吏部的差事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这几日在朝中,蒋琪可谓是受尽了冷言白眼,平日里相交甚密,相谈甚欢的同僚,尤其避之不及,唯恐祸及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