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官场与商场的个中三昧(2 / 2)

毕竟牵连上这叛国之罪,委实非同小可啊。

虽说上官泠明面上与蒋琪并无过多往来,更没有把他这个妹夫拖下水,但众臣自是深知,他与上官泠的关系非同一般,故此连理睬都欠奉。

蒋琪实在忍受不了这种如履薄冰的日子,偏生陛下眼不见为净,一句话都没说,他更是胆战心惊,更憋屈了。

于是今日回到自家府中,便让夫人上官沛回了一趟娘家。

四姑小姐上官沛回府后,便踏进了洛河斋的院门,此时正坐在三公子上官楚华的书房中,喝茶。

如今皇长子裴雍一派,因上官泠叛出远走,没了主心骨已然渐趋弱势,此消彼长,在皇长子一派看来,现在的局面自然助长了永安王府的气焰。

所以,当上官沛看到挂在墙上的那一幅篇幅极大的锦绣山河图,难免怒火中烧。

自古以来,读书人都自诩才学,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够卖予帝王家,更何况是他上官楚华?

楚华轻泯了一口茶,笑言道:“四姑姑难得回府,怎的没去与六姑姑叙旧说说闺房话,反而先来找侄儿喝茶?”

他的脸上,赫然写着明知故问四个大字。

他倒是有闲情逸致拐弯抹角,可上官沛没这心思,于是直言道:“我今日前来,是想让你在奕王面前替你姑父说几句话,既然如今永安王府已得大势,又何必赶尽杀绝?你,始终姓上官!”

此话一出,真不愧是上官家的子孙,就连楚华都由衷感慨。

他慢慢将茶杯放下,仍是一张笑脸道:“不是侄儿不愿相帮,实在是无能为力。即便是王爷向陛下进言亦是无用,终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此事。姑父久居官场,想必也深谙明哲保身之道,更何况,这也算是自作自受之举……”

上官沛听罢,怒而拍桌而起,全然不顾杯中热茶溅到手上的灼痛之感。

见她起身,楚华也不好继续不动如山地坐着,于是跟着起身道:“姑姑莫要动怒,侄儿知晓三叔一向最是疼爱姑姑您,故而这些年处处相扶持亦是理所当然。只是叛国一事事关重大,他们的心思,就算是王爷也无法改变啊。”

楚华将姑姑送出洛河斋之后,转身返回了院子。

就在此时,上官沛听到身后有人唤了一声“四姑姑”。

这一进院落,除了阙晨斋与洛河斋,便是那座长房的锦绣斋。

上官沛闻言转身,见楚越一身素衣缓步走来,于是冷笑道:“怎么,连你也要前来看我的笑话吗?”

楚越笑道:“越儿岂敢?四姑父与三房那两位看似井水不犯河水,但暗地里可是做了不少功夫,好比如当年为了上官楚尧官位的晋升,也算是煞费苦心。这些事越儿都看得明白,姑姑觉得朝臣如何,陛下又如何?”

自她开口“岂敢”二字,上官沛便在心中腹诽不已,你有何不敢?

但越到后面,她反而愈发的感兴趣了,虽说她对这个侄女并不亲近,但她深得老祖宗喜爱并非没有缘由。

于是她敛了笑意直言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楚越朝她走近了几步,轻声道:“与其让奕王向陛下建言,四姑父倒还不如靠自己?不知姑父可曾想过,陛下如今最需要的是怎样的臣子?从前海晏河清尚还好说,可如今西北两境不知何时便会起兵攻打我朝,可偏偏此时,上官泠带着那么多的朝中新贵投奔了敌国。我南阳正值内忧外患的时局,陛下此时最需要的是直臣,是谏官!所以,越儿觉得姑父不妨可以考虑换一条路子。”

上官沛身为侍郎夫人多年,这官场之道还是懂的,她岂会不知楚越话中真意?

“真不愧是老祖宗最为疼爱的重孙,倒也不负他的多年栽培。这还没嫁过去呢,便已经在为未来夫家而谋了。”说罢,她挥袖离去。

见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一直站在拱门后听墙角的楚华缓步走出,叹道:“倒也不用她提醒,我向来清楚自己姓上官,但我们也只能帮到这里了,剩下的还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相比楚华,楚越似乎更有信心,她伸了伸懒腰,笑道:“我倒是觉得我们那位四姑父是个知进退明事理,会做官的人,不妨可以期待一下。”

说罢,她挥着手离开了院子,重锦堂总行可还有大波人等着自己。

楚越还没跨进重锦堂内堂,便远远地瞧见二叔上官涟站在门口翘首以盼,见她来了也只是笑了笑,然后继续原地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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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要开口询问,便瞥见了两张空空的椅子,扫了一眼才发现芙蓉堂的老掌柜钱程不在席位上,还有一位则是锦绣堂的二掌柜,郭春秋,也是干了二十年的老人了。

见状,楚越开口道:“二叔,不必等了,他们不会来了。”

上官涟突然间有些许心疼这个侄女,楚越却反过来笑着安慰道:“钱掌柜跟郭掌柜都是我们商行的老人了,我也能够理解,我嘛,只不过是一个及笄没多久的小丫头,即便我姓上官,可有些东西也不是能够轻易得来的,比如,名望。”

刚刚从东冥湖州城回到故土的六少上官楚熙感慨道:“可他们却不一定知晓,若不是你太早离开这行当,如今的名望未必会比我们少。”

只可惜,这就是事实。

楚越笑着拉起二叔上官涟的手,将他按在椅子上,随后坐上了首座,轻声道:“人各有志,强求亦是无用,有些事我们还是要尽早商议,首要之事便是湖州城那边的安排。六哥既然回来了,便留下来接管锦绣堂吧,至于湖州城,王然王掌柜已于昨日启程,日后便由他接替六哥的事务。”

七年前,仅仅十岁的六少爷上官楚熙,便被老祖宗派往千里之外的湖州城,这自然不是随便大手一挥的决定。

上官家,早先在老祖宗上官烛明的手上便是以丝织业起家,故此,上官氏商行虽然多个领域均有涉猎,但多年来始终以重锦堂、锦绣堂等专售丝织品的商行作为中流砥柱。

锦缎、丝绸的原材料自然是蚕丝为最优,虽然上官家在南阳便有几座私人蚕场,专门用于养蚕缫丝,为各处工坊提供原材料。

但鲜为人知的却是,由上官家私人蚕场织就而成的丝绸锦缎,只是供往各国的民间市场,并不包括供往宫廷的御用品。

有资格运往宫里给贵人们穿的丝织品,自然是要用更为优质的原材料,而这种原料,便是来自于东冥湖州城独有的蚕丝——湖丝。

七年前,上官楚熙亲身赶赴湖州城,便是为了监督湖丝的产出与运送。

临近傍晚时分,楚越晃晃悠悠回到锦绣斋,看到楚华正坐在堂中看书,于是笑容僵硬略显无奈道:“什么风又把三哥给吹来了,莫不是我院子里的茶比洛河斋的香?”

那个“又”字咬得特别重。

楚华抬起头瞥了她一眼,继而重新埋头看书,淡淡道:“你们回来了,我还不得趁机歇会儿?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就我一个人是那劳碌的命。听闻有几位老掌柜没来赴会?”

楚越一屁股极为豪迈地坐在他的对面,应道:“可不是?要不然我还能怎么着,拿着墨池剑冲到他们府上砍他们啊?”

听闻她这般淡淡的语气,倒是挺看得开,楚华没忍住抬头望着她,随即不给她装大方的机会,拆穿道:“你这架势差不离了吧,白露都跟我说了。”

说罢,楚华便听到那丫头轻声嘀咕着什么,清理门户啊,愈发不知道主子是谁之类的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