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前两天,宋槐特意请了半天假,陪老爷子理好贴身家当,移居别处。
在这边住了数十年,积攒的东西自是不少。前不久已经挪去一批,这次连人带物一起过去,动用了七八辆车才算足够。
段向松上了年纪,身体大不如前。到了地方,宋槐扶着他缓步走进院子,没直接进屋,在黄花梨的木椅上就坐,打算中场歇息一会。
他们来之前,工作人员已经布好了茶具,煮茶的水也是一早就温好的。
宋槐熟练地点火、洁具,捏住壶柄,将沸水倒进紫砂壶里。
庭院朝北一侧,有两人在洒扫地面,还有两人在挂灯笼,弄出的动静不大不小,足以惹人注目。
她全程没去理会,只顾低头做自己的事,时不时瞧一眼茶叶在水里的舒展程度。
段向松瞧着她的举止和神态,忽地开口:“现如今你倒是越发有你叔叔的影子了。到底是被他养大的,身上那股稳重劲儿有几分像他。”
宋槐眼睫颤动两下,很干涩地笑了笑,不知该说什么,便没应这话。
恰巧提到段朝泠,段向松又说:“搬迁虽算不得什么十分要紧的事,但也实属难得。原想着找个吉利日子叫你们这些小辈来吃个团圆饭,前两日叫人联系朝泠,听说他人还在南城,至今没回来。”
宋槐说:“最近都忙,我和叔叔好久没联系过了,走之前一起吃过饭,知道他要出差半月。”
“他何时离开的北城?”
“上月月初。”
“这都快一个月了,也没见他回来。”
“……我也不是很清楚。”
段向松轻哼一声,“和当年一样,想走就走,连个招呼都不跟家里打。”
宋槐哄道:“可能临时有急事,不得不多驻足几日。叔叔其实很在意您的,只是偶尔会不知道该怎样跟您相处。”
耳闻如此,段向松面色和缓了些,叹息一声,“这三个孩子里,只有朝泠最像我,也最得我心。只可惜……因为我和他母亲的缘故,造就了他如今这样过于寡漠的性子。”
宋槐自知没立场评价上一辈的纠葛,将蓄了茶水的传香杯搁到段向松面前,笑说:“您尝尝,里面放了松针和竹叶,之前叔叔教给我的,说您入秋的时候很爱喝这个。”
段向松拿起茶杯浅呡一口,默默良久,开口:“其实这幢洋楼是单独留给朝泠的,算是一个念想。我自知活不了几年,只想趁余下的日子赎一赎当年对他的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