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没两日,贺蕤再次去父母灵前上了香,然后便吩咐收拾物件装车,准备返回阆中。
她要继续自己的律学专着的研究编写,这是一项繁琐的事情,她要花很多时间,便不能在外耽搁太久了。若说从前,她做这些可以说只因兴趣,是因与郎君志同道合的兴趣,而此次之后她所有的努力便又多了父亲的传承,也是余生的守盼,是她自己心之所向迫切地想要去做的事情。
从岳州往隆州去,原本可以走水路的,比走陆路会更轻松些。只是今年的冬天有些冷,已经快要开春了,还未有解冻之象,据说沿途有几段水路都还冻着,恐行船不便耽搁时间。所以权衡之后,还是走陆路快些,便打算绕过洞庭湖,经潭州,再往西边去。
潭州与岳州毗邻,两日时间便已经到了。
初入潭州城,城中一如寻常。又因为恰是初七人日,路上男女皆戴人胜,或剪彩为花,或束丝为人,或镂金箔,或镶螺钿,行人往来皆喜气富丽之色,看起来倒是比前几日更热闹了许多。
因天色渐晚,他们一行晚上便暂时住在潭州城的客舍里,刚进了客舍,便有客舍主人家的小娘子笑着迎上来。那小娘子十四五岁年纪,长得清丽,笑起来一双眼睛弯弯的,很是和善。
大约也是难得见到住自家客舍的有像关璀这样的年轻的女娘,她很高兴地上前来与关璀说话,还十分友善地赠了关璀她亲手剪的花胜。
关璀欢喜地道了谢,转赠了她一只镂空的黄铜葡萄花鸟纹的香球,香球打开,里面可放上香丸,可随身佩戴,十分精美。
这东西还是节前贺槐娘上街采买时看到,想着大娘子说关璀那几日心绪不佳,若遇见些精细的小玩意儿,可买回来的给她把玩。但那日贺槐娘倒是大包小包买回来不少,除了一款还算不错的砚,其余的东西关璀只瞧了一眼,怎么包着买回来的还是怎么包着堆在行李里头。
那小娘子见着这香球,只觉得精美异常,便猜测价值不菲,并不敢要,连连推拒。
关璀却将香球塞进她的手里,笑道:“不值什么钱,留着玩。我有事请你帮忙呢,我与我阿娘的房间,麻烦你晚上多送几盏灯,要亮堂些的。”
那小娘子听言笑应了,朝关璀道谢,托着香球便去朝自己的阿娘炫耀去了。
晚上那小娘子果然多送了几盏灯来,屋内照得十分亮堂,关璀就着两盏灯看书,正看得入迷,无意识间低声诵读,却有人突然抽走了她手里的书。
关璀抬头一看,只见自家阿娘将她的书丢回包袱里,她有些抱怨道:“正好看到好句,您怎么拿走我的书?”
“晚上屋内太暗,你这眼睛……我不在你身边,也不知好好保养,你祖父也纵着你。”贺蕤戳戳她的脑袋,“不许再看了,早些休息。”
“我这不是让店家多送了几盏灯么?”关璀不是个会撒娇的性子,但在阿娘身边时,她总会无意识地柔软许多。
“那也不行,灯烛之光看久了太伤眼睛了。”贺蕤将她跟前的两盏灯烛移开去,又催促她去泡了脚暖和些,好休息。
关璀泡了脚,便与自家阿娘一起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