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夜睡得不算安稳,一直迷迷糊糊地睡睡醒醒,也不知有没有睡着。
约莫丑时末的时候,她起了个夜,然后便再无睡意,躺在榻上看着屋内黑黢黢一片,脑子里却在想过去几个月发生的诸多事情。
她想得很多很远,想留在阆中与去金陵的所有的可能。
若留在阆中,她可以陪伴在阿娘身边,可以照旧做自己从前做的事情,过自己习惯了的生活。她可以每日里与阿娘看书作文论辩清谈,闲暇时也能各处采风游历,也可以在春日里种下前一年秋天收集的良种,再在秋日里收获,一代代培养出最适合那片土地生长的种子。她可以去做很多很多的事情……
而若是去了金陵,纵然有祖父在身边,但却不得不去接纳至今为止未曾见过的不知性情如何的她的亲人,不得不去顺应京都的繁华,将自己的棱角打磨,去适应一段未知的人生。一切未知,都将伴随着不安甚至恐惧,那是自己无法掌控的过程,那如何是自己愿意的呢?
关璀看着窗户,思绪悠远,却突然惊醒回神。
不知为何,西边的两扇大窗户突然有隐隐的光透进来,那光很淡很柔和,又仿佛是在晃动,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照过来的。原本漆黑的室内伸手不见五指,这会儿竟然连窗户旁翘头案上的花瓶的轮廓都看得清楚。
关璀忙坐起来,怕扰了阿娘休息,便放轻了脚步走到窗前。
窗户推开,远远地瞧出去,外面竟然起了些骚乱,城西靠近西城门的几坊渐起了冲天的火光,因为冬日干燥,又有风来,那火势有渐大的趋势。而附近的百姓都闹哄哄跑出来查看情况,原本宵禁的坊间大路上不该有人行走的,这会儿也有各处奔逃的人。
关璀顿时觉得情况不对,她忙去推贺蕤:“阿娘,城中好似有异变,您快醒醒。”
贺蕤醒来顺着关璀说的方向也至窗前看了看,这会儿外面的喧闹声更大,几乎所有的人都从家里跑出来。
再远处似乎有骏马疾驰而过,远远的瞧不太清晰,但粗略观察隐约像是传递消息的驿夫。
喧闹嘈杂的人群中,隐约有人高喊,“有叛军攻城了!大家快逃啊。”
随后便是更加此起彼伏的惊号声和呼和喧闹声。
“看样子不是小事……”关璀看着起火的方向,靠近西城门,那边火势最大,但偏偏再往南一点的永定门方向也开始有了零星的火点。再定目细瞧,好像远处有铺天盖地的箭矢带着星星点点的火光在空中飞驰。
有人试图以火攻之法破城?!
关璀大惊,她转头看贺蕤,惊问:“阿娘可听到外面有人喊什么?是不是有人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