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腹中尚有新生命的她,更加需要小心谨慎,酒,自然是万万沾不得的。
可是,予天云听罢,眼神却蓦地变得深邃起来,那双犹如深夜般幽深的眼眸紧紧锁住予浅浅,犹如要从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中寻找答案。
沉默良久,他语调温和,却又带着坚持,“浅浅,你老实告诉爹,最近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喝酒不沾,连饭菜也提不起兴趣,要不,爹明日一早就进城,请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来为你好好看看?”
小主,
予浅浅闻言,心中骤然紧张,手一颤,筷子竟不慎滑落,清脆的声响在热闹的宴席上显得格外突兀。
这下,父亲脸上的关切似乎更甚,那眼神里藏着太多情绪。
犹如已经洞悉了什么秘密,转身对一旁的符兴吩咐道:“符兴,别愣着了,速去把赵大夫请来村里,让他给浅浅诊一诊脉。”
面对父亲突如其来的决定,予浅浅心中一紧,急中生智之下,故作汤烫之态,猛然捂住嘴,发出一连串刻意的咳嗽声,“珍珠,快……咳咳,给我拿块帕子……”
她的脸颊因这剧烈的“咳嗽”而染上了绯红,整个人似乎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不适而显得分外脆弱,那模样几乎可以乱真。
周围的宾客投来关切的目光,予天云更是坐立不安,几步并作两步来到女儿身后,大手轻拍着她的背部。
试图帮助她平息那似乎快要冲破胸腔的咳嗽,口中不断安慰着,“好孩子,慢慢来,爹在这儿呢。”
等到终于喘过一口气,予浅浅接过珍珠递来的丝帕,侧头望向父亲,眼中闪过无辜与不解,那双灵动的眼眸犹如在问:“爹,您刚刚说要找谁来?”
这一瞬的她,纯净无瑕,让予天云心中不由自主地闪过几分疑虑:难道,是我多虑了吗?女儿这般的反应,哪里像是有所隐瞒……
他轻轻张开嘴,欲言又止,喉咙间犹如卡着千钧之重。
而予浅浅却已抢先一步,声音柔和中带着几分虚弱地道:“我最近确实感觉身体不太舒畅,即便是面对平日里最爱的佳肴,也提不起半分食欲,倒不如借此机会,请赵大夫来为我诊断一二。”
此言一出,如同春风化冰,予天云的眼眸灵活地转动几圈。
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坐回椅中,一边摇晃着脑袋,一边说道:“罢了,这亥时的更鼓声都已悠远,想来赵大夫已然安寝,若是在这深夜打扰,他必定不会太过上心,还是待到明早,再派人去请吧。”
尽管语气里似乎是对予浅浅网开一面,但那句“明日再说”却泄露了他心中仍未完全消除的疑虑与关切。
予浅浅微微颔首,面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顺手拾起筷子,轻巧地从盘中夹了一块香气四溢的排骨。
温柔地放置于予天云的碗中,话题一转,提及了庄子里的事情。
“父亲,您还记得我之前向您提起过,会有人亲自登门赠送田产的事吗?那时您还半信半疑,如今您可知道,我们家的田地已经扩展到了多少亩?”
她言语间透露着几分得意。
予天云眼神一亮,兴趣盎然,拍了拍宽厚的腰身,急切地询问:“究竟有多少亩?”
只见予浅浅嘴角勾出一抹浅笑,缓缓地伸出五指,意味深长。
予浅浅的心思何其细腻,每一个决定背后都藏着她的深谋远虑。
她精心挑选出的那十几户耕作人家,表面上看似随意挑选,实则每一家都是经过她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这些家庭不是村中经济条件较为优渥,便是拥有大量土地,亦或是土质肥沃、地理位置优越。
当他们怀揣着与王腊子媳妇相似的心态,纷纷递交出自家的地契时,那一串数字累加起来,足以让人瞠目结舌。
这块看似难以啃下的硬骨头,已被她巧妙地化解,余下的琐碎小事,处理起来自然轻松许多。
这几日,予浅浅家门前虽然人流络绎不绝,但来的大多是些持有少量田地,生活捉襟见肘的小户人家。
他们带来的,相较于整个计划而言,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在那古老而破旧的村头,予浅浅与村民们进行着一场心照不宣的交易。
他们双手颤抖,满是厚茧,捧着世代传承的地契,眼神中混杂着不舍与希冀,巴望着这位年轻女子能在这饥荒肆虐的年月里,施舍出哪怕是一口温热的饭食。
予浅浅面带怜悯,却也不失果断,她将那一卷卷承载着无数家庭命运的地契悉数接纳。
但给予的回报却仅仅停留在市场价的边缘,几块零碎银两轻飘飘地落入那些皲裂的掌心,权作对过往生活的几分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