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门,隔开两个世界。
从此山海相隔,永不复相见。
好生绝情的女人!
傅流云茫然若失,转身离去,她竟如此狠心!心如刀绞、亦如锥刺一般,支离破碎、血肉模糊,脑海里浮现的却都是那一夜的温存缱绻。他原以为隔山隔水隔不了思念,纵有千般不是万般的误会,见了面总能说得清楚的。可是,她连多说半句的机会都不给他。
他走出庭院,漫步在湖边。湖水浩淼,倒映着璀璨日光。鞋袜衣角俱已湿透,他却浑然不觉。偌大的药王谷欢天喜地,独独他一个魂失魄落,在谷中茫然失措地走着,不知此身究竟要向往何处去。
“你是谁家的客人?大家伙儿都去前边儿赴宴了,你怎么一个人在此游荡?”一个清脆的女孩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转身,一个身穿红衣着短裙鹿皮小靴的女孩儿一脸惊诧地望着他,“阿绾哥哥,你几时来的?我们等你久不至,我哥已经出谷迎你去了。你怎么啦?”花非花快步上前拉着他的手。
“小花。”他轻声道,望着那浩淼湖水,一颗心无边无际地飘着。
“你已经见过阿七姑娘了。”花非花捻着衣摆扁着嘴道。“那大魔头待她极好极好,你也大可不必担心了。只是她的眼睛,爷爷说了,他也无能为力。”
他确实待她极好,好到如剜他心一般。
“老谷主说,他也……无能为力?是何意?”傅流云茫然失措地看着那女孩儿,如被冰雪。
“我照实说了,你可别往心里去啊!爷爷说,她曾数次身中奇毒,五脏六腑,七经八脉,皆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换作别人早死七次八次的了。爷爷原话啊,我可不是在咒她。她却还好好的活着,要不是她体质异于常人,要不,这世间是真的有奇迹了。”花非花看着他死沉沉的一张脸,先前洋溢周身的那种风流俊逸潇洒之风采荡然无存。“你怎么啦?你这个样子好吓人哦!”
“她身上的毒你爷爷可有法子能解?”他慢慢地在湖边晃荡着。
“真是奇奇怪怪的,那不是你家的雪上一枝春吗?你们自己没解药吗?”花非花哼哼两声白了他一眼。
“阿爷,他没有解药,而且,平阳坞擅长的从来都不是毒药。十年了,这雪上一枝春才重现江湖。”他慢慢穿过花树,脸上带着迷雾一般的表情。
“你说什么哦?那一枝春不是你家的?别家可没有这种至烈至恶的毒药。”花非花跟在他身后,“不过绾哥哥心性纯良,你自然不在意那些害人的玩意儿。”
“我现在不在意都不行了。”他叹息着,迈过一块圆润的巨石。花非花跟在他身后。头顶落花飘落在湖面上,消散在澄碧的湖水之中。
“阿绾哥哥!”花非花望着他,“大家伙儿都在宴客厅给爷爷祝寿,咱们也去吧!”
他穿过绚烂的花树,漫无目的地在湖边晃荡着。
“你心情不好吗?”花非花跟在他身后,气哼哼地道,“八成是因为阿七那丫头,可恶啊!”
“小花,陪我四下逛逛吧!”药王谷景致极佳,隐约听到前山传来的乐曲声声。
此刻,前山庭院的宴客厅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宽敞明亮的大厅内摆满一张张镂花桌椅,上面铺着华丽的绸缎桌布,尽显尊贵与典雅。宾客们身着盛装,坐在桌前,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宴客厅的两侧,衣饰绚丽的乐师们正在演奏着悠扬动听的乐曲,如行云流水般婉转缠绵,令人陶醉其中。
白发鹤颜的花老谷主端着酒杯,满面红光地向在座的来宾敬着酒。
“爷爷寿辰呢,既然来了不去似乎不太好啊!”花非花慢慢跟在他身后。
“拜帖和寿礼都差阿九送去了,我这个鬼样子就不出去吓人了。”穿过浓密的树荫,清澈的溪流,漫步在曲折的山间小径,心情如那流荡的阳光,散落在山林之间。
“阿绾哥哥,你去哪里?”花非花拦在他身前,“不能再往前走了,前方是谷中禁地,绝对不能再往前走了。”
“禁地?”他环顾那山谷,那溪流。这世间为何会有那么多的禁地?平阳坞的禁地在地宫,药王谷的禁地,在后山,断崖边的一处山洞里。“你家的禁地,我还真去过。”小时候,他曾无意中闯进过。
“你几时去过的?”花非花惊愕地望着他。
“小时候,那时你还是个小宝宝。”傅流云一把抓住她的手,“小心。”脚下溪流湍急溪水四溅。
“阿绾哥哥……”花非花看着那只拉着她的手的手,眼光闪烁,无比的开心。
傅流云静静地凝视着眼前那张如同鲜花般绚烂绽放的笑脸,心中感慨不已:原来这尘世间终究还是存在这样的人啊——她们会因为那微不足道的触动而欣喜若狂、激动万分。
最终他还是松开了那只原本紧握着那花瓣一样柔软的手,他深知自己不能再给予别人毫无意义的幻想和过高的期望,他不想伤害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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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非花发出一声惊叫:“阿绾哥哥!”她一个踉跄,脚下一滑,猛地跌入了那冰冷刺骨的溪水中。瞬间,水花四溅,寒冷的溪水迅速浸湿了她的衣裳,“阿绾哥哥……”那女孩儿在溪水之中挣扎扑腾,顺着溪流往下漂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