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至平康坊,车驾也不知有意无意,竟是走了东市这条道。林明礼时不时地掀起侧帘,打量到了何地。然愈发地接近东市,心潮就愈发澎湃地难以抑制。
车驾猛然一顿,二人猝不及防下身形一晃。
三皇子沉声问道,“发生何事?”
“殿下,香水铺的门口聚拢不少围观百姓,车驾过不去。”车夫赶忙回应,生怕他降罪。
林明礼闻言,匆匆挑起侧帘,观望究竟是何情形,又忙是揖礼,“殿下,林某就在这里下车吧?”
未等三皇子允可,遂挑起车帘,无视车夫正欲搬来车凳,径直跳下马车。
东市内依旧是繁华热闹的景象,百行千业,珍奇聚集,摩肩接踵,车水马龙。
不过香水铺子背靠皇室早已是人尽皆知,故而倒也不曾有人上门闹事。
可心急之下,林明礼也顾不得许多,生怕杨湜绾出了意外,旋即汇入喧闹中,缓缓地随人流前进。
三皇子施施然下了马车,吩咐道,“先去将马车停好吧。”
说罢,便紧贴着外围人群,打听究竟发生了何事,心中暗暗腹诽,‘不曾见林明礼对哪家姑娘如此上心,看来是真有意中人。如此还得去一趟林府,替他讨来杨湜绾。若林明礼真能纳她为妾,这香水生意的分成,自己也能分到一杯羹。’
只听得周遭的百姓说道,
‘时下樱花和梨花正盛,杨夫人终于是将这两种气味的香水制配出来了。’
‘怎会如此闹热,竟真有人上赶着花十贯买樱花香水不成?’
‘每日就限百瓶,长安城里的大户几是愿花二十贯购买。倒手一卖,还净赚十贯,这能不热闹嘛!’
香水铺子还未开市,就引来这么多人争相抢购,倒是真惹得圈外的三皇子好一阵艳羡。然眼红也无用,谁还敢真跟皇帝陛下作对不成?
偏生香水铺子随了林尽染的脾性,除供给皇宫的几瓶,其余京城中的大户,谁讨情面都没用,遑论还得供给至其他郡县的数量。听着口音,似还有京畿赶来的客商。毕竟是新鲜的稀罕物,转手倒卖,谁先买到谁就有面儿。
再说人堆里的林明礼,平素瞧着是个文弱书生,真到这时候,跟头大黑牛似的,浑身使不完的劲儿,一股脑地就往前面钻。只见人挨着人,肩挤着肩,他也不算矮,可在这样的人堆里,真算是踩着众人的脚进去的,让人叫苦不迭。
林明礼终归是挤在首排,见大门未开,总算是松了口气。一路挤进来,倒也是听明白了,是樱花味和梨花味的香水将将上市,这才引来众人蜂拥而至。可转念一想,现下站在头排,岂非与杨夫人撞上面,届时又以何说辞解释?
想到此处,顿时眉峰一蹙,萌生退意,脚下不自觉地往后倒了几步,却又被身后之人推了上去。这进来容易,出去可就太难了。
兴许是挨得近,尚能听到里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如此令他更为心悸,连汗毛都不禁竖立起来。
将将至巳时,铺门‘吱吖’地应声而开,林明礼只觉自己是被推进去的,再缓过神来时,已是趴在钱柜上。
香水铺子的伙计早已是见怪不怪,方才开门时已是闪至一旁,任凭人潮涌进来,只听得几声高喝,
‘樱花香水来上十瓶!’
‘梨花味的给我来五瓶’
······
一时间铺内甚是喧嚣。
东市这间铺子掌柜姓虞,追随杨湜绾已久,是个信得过的人,本事算不错,否则也不能委以重任。平素这等场面见识得多,若非嚎一嗓子,根本不能让他们静下来,况且今日东家还在这儿呢,旋即朗声道,“樱花和梨花味的香水各有一百瓶,但每人至多买两瓶。若还想要多的,只能回到队尾继续排队。”
虞掌柜目光落于趴在钱柜上的林明礼身上,又言道,“这位公子既是首位,那就请诸位挨个排在这位公子身后。”
这种规矩早已是见怪不怪,谁让全长安仅有林尽染能制配香水呢,其他脂粉行只能干瞪眼。虽然也有替他们分销的,不过樱花和梨花味的香水才上市,他们自己都不够卖的,哪能分给其他商户,故而这群人里也有脂粉行的同仁。
见陆陆续续地已排起长队。虞掌柜轻舒一口气,眉眼弯弯,柔声道,“公子欲买什么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