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林明礼一直趴在钱柜上,只顾抬眸望着她旁侧的杨湜绾,方才竟是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杨湜绾蹙了蹙眉,凤眼中流露出几分愠怒,眼前这张面庞太过熟悉,但也实实在在令她厌恶,语调似腊月的冰霜般寒冷,“请问林公子要买什么香水?”
话音中刺骨的寒意让林明礼蓦地缓过神来,慌忙地端正身子,目中似有些懊恼,也有些羞赧,颤声道,“樱···樱花香水,我···林某要一瓶樱花香水!”
可说话间,眸子仍未离开她半分。
虞掌柜觑了一眼身旁的东家,又抬眸看了几眼林明礼。东家既知晓他姓,想来应是熟稔,不过瞧东家对他并不友善,料想此人是个死缠烂打的主儿,可细细回想也不曾见过他。于是一面暗暗打量和猜想,一面从手边的锦盒中取出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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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掌柜将瓷瓶置于钱柜上,柔声道,“林公子,十贯。”
林明礼稍稍一怔,眸光略有回避,可一旦对上那双凤眼,便是情不自禁地、又肆无忌惮地直视,直至杨湜绾冷哼一声,略有恼意地离去。
“林公子,十贯。”虞掌柜再次提醒,话语中虽未有斥责之意,但细细品来,似有些不耐烦。
排队的客人已隐隐有些急躁,但尚有人识辨出这位林公子的身份,还不敢当面指责,不过渐有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之状。
林明礼目送杨湜绾离去的倩影,这才恍然意识自己到底有多唐突孟浪,面露讪然之色,耳根已是烫的通红,上下拍打身上有无银两。可除却怀中的那本书籍,荷包中仅有的一贯钱,再无他物。
“可容林某赊一回账,某这就去诚园取。”
虞掌柜投以一笑,欠身道,“香水铺概不赊账,还请林公子先回府取来银钱,下一位。”、
“不若看在吾的面上,先让他赊一回?尚书令府的大公子向来知礼守信,料来不会拖欠这十贯钱。”
循声而去,三皇子风度翩翩地进了铺子,替林明礼开脱。
众人皆是见礼。
虞掌柜莞尔一笑,行了万福后,道,“妾身见过三皇子!香水铺自有香水铺的规矩,若是予大公子开了特例,妾身与东家也不好向其他家交代。”
这个‘东家’稍显耐人寻味,倘若真指杨湜绾,大可明言是杨夫人,偏生香水铺子背后的东家有林尽染,还有皇帝陛下。三皇子说看在他的面子上,同时又搬出尚书令,可放在这位大东家面前,怕也不好使。
三皇子自觉是落了面子,却也不好发作,然身上确实没有多的银钱。于是上下摸索一番,取下腰间的玉佩,置于钱柜上,“那就暂且用此物抵押,待明礼取来银钱后,吾再收回。”
林明礼微微蹙眉,急声道,“殿下,不可。本就是林某自己的事,此物贵重,还请先收回去。”
三皇子按住他抬起的手,二指压着玉佩往前一推,问询道,“这样也不算坏了规矩,掌柜觉得如何?”
虞掌柜抿了抿唇,面上虽是波澜不惊,然心中早已是翻腾似海,这枚玉佩仅是粗略一瞧,便知价值不菲。若是真有个好歹,怕是林御史也担不起,心中顿生犹疑。
“殿下还是收回去。林某尚可先回府取银钱,再来买香水。”
三皇子拍了拍他的胳膊,坚持道,“樱花香水可是难得,况且明礼身后还有这么多客人要买,你若是回府取了银钱,怕是早已空空。既是送予夫人的心意,又如何能耽搁?明礼还是切莫推辞。吾且在这看着玉佩,决计不会让这位掌柜和杨夫人为难。”
旋即就拿起钱柜上的香水,塞进林明礼的手心,又投以宽心的眼神。
林明礼眼底闪过一丝异样,退至一旁,问询道,“掌柜,可否等上片刻,林某去去就来。”
虞掌柜暗暗松了口气,柔声道,“妾身在此静候。”
林明礼躬身揖礼,转身离去时不忘回头再看一眼三皇子,稍稍颔首。殿下此举不乏有收买人心之意,但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心坎上。若真像个纨绔一般在香水铺中大吵大闹,仗势欺人,反倒会惹来他的不快。可事实恰恰相反,此举既未破坏他们的规矩,也没让众人为难,甚至考虑到掌柜和杨夫人会因此心生惶恐,故而特地留下看护。念及此处,他不得不高看他几分。
可到底是皇室子弟,又怎能真让他久等,林明礼的步伐不免就加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