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给你利息。”小孩认真道。
“好啊,到时候你看着给吧。”朱文姝说。
离开圈楼,朱文姝低头走了几条街后,突然对一面高墙拳打脚踢,口中大骂“馬鹿”(注:日语笨蛋、白痴的意思,读音八嘎)。
她对一个岛国人热心肠个什么劲儿?没听那孩子说吗?父亲兄长都牺牲了,他的父兄都是敌人的士兵啊!那么多的同胞生活在比樱井彻更艰难困苦的环境中,他们才是最需要帮助的人啊!
可是樱井彻的凄惨正是源于这场战争。如果他的父兄建在,做着正经的工作,那么他的母亲也许会早早得到救治,一家人也不用住在如此憋屈的楼房里。
也许樱井彻和他的母亲、嫂嫂,和这满洲土地上的人一样厌恶发动战争的人。
“馬鹿野郎!”(注:日语读音八嘎呀路,野郎是形容对方粗鄙。与馬鹿合起来意为蠢到没救了)
朱文姝抱住电线杆,一头撞上去。
回到小洋楼,朱文姝看见客厅里坐着个岛国军官。她第一反应是:坏菜,暴露了。敌人上门了。
她刚想转身离开,对方一开口,她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聂冰仪。
“你怎么才回来?遇见什么麻烦了吗?”坐在沙发上的聂冰仪说。
“藤原家有个仆人让我帮忙看病。耽误了点时间。”朱文姝放下药箱,把毓殊扔进去的苞米芯子拿出来,扔垃圾桶里,“聂姐来了,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不能来么?”聂冰仪起身,走过来。
“当然可以,欢迎欢迎。”朱文姝尴尬不失礼貌地讪笑。
聂冰仪摘了朱文姝的眼镜,瞅瞅眼镜片的厚度:“你镜片多少度?”
“左六百,右七百。”朱文姝的头往前凑,眯眼瞧着眼前的模糊人影。
“四年的时间。你从一个好好的人变成半瞎,厉害。我近视十年才一百度。”
这话有点伤人了,伤到朱文姝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这时一只拖鞋擦着朱文姝头顶飞过来。投掷凶器的人正是站在楼梯处的雪代。
“都是四十岁的人了,你别老欺负她!”
雪代剪了短发扮做男人,此时穿的却是她以前的女式居家服饰,温柔中多了飒爽与可爱。
“四十岁怎么了?四十岁也要寻求新鲜刺激的事物。总不能像她和毓殊一样年纪轻轻活成老夫老妻。对了,我今天看了一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