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府内,病榻之上的高柄面色如纸般苍白,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渗出,牙关紧咬,不时从牙缝中挤出一丝痛苦的呻吟:“爹!我疼……”
高俅伫立在一旁,平日威严的双眸此刻布满了血丝,寒光闪烁。他缓缓伸出手,似是想抚慰儿子,可伸到一半,却又猛地缩了回去。高俅心中五味杂陈,眼前这个不成器的浪荡子,终究是自己寄予厚望的儿子。他本想着亲手教导,将其送入太学,再于禁军谋个职位,延续高家的荣华富贵。可如今,儿子却落得这般凄惨下场,成了一个废人。
“究竟是谁干的?” 高俅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
“姜齐!就是那个姜齐!” 高柄拼尽全力挣扎着昂起头,双眼中燃烧着无尽的愤恨,死死地盯着高俅,咬牙切齿道,“爹!给我报仇!我要让他家破人亡!我要把他养在瓮里,折磨至死!”
即便高俅久经官场,心思深沉如海,此刻也被儿子这副疯狂模样惊得后退了一步。他强压下心中的波澜,轻声安抚道:“我儿只管安心养伤!为父必定不会轻饶那厮。家破人亡?哼,咱们先让他家破,再叫他人亡,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父亲!梁子美不是要征伐梁山吗?我要去!儿子要亲自看着他死!不,儿子要亲手将他养在瓮里,再一把火烧了梁山!” 高柄情绪激动,身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好生养伤,好生养伤……” 高俅长叹一声,转身缓缓离开儿子的房间。他看着门口瑟瑟发抖的婢女,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冷冷道:“给我好生伺候衙内,若有一丝一毫的差池,小心你们全家老小的性命!”
“是,老爷!” 婢女吓得扑通跪地,声音颤抖。
“爹!一定要给我报仇啊!” 身后,高柄的哀求声隐隐传来。高俅眉头紧皱,加快了脚步。
郓州知州衙门内,一片静谧。梁子美端坐在书房之中,手中捧着一封书信,眉头紧锁,神情凝重:“这姜齐简直胆大包天!竟敢伤了官员家眷,这是公然践踏朝廷颜面!破家?呵呵,高俅这蠢货,这种话也能落在纸面上说?真是没脑子!”
“梁大人,卑职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时文斌上前一步,恭敬地拱手行礼,缓缓说道。
“但说无妨!” 梁子美微微抬眸,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探究。
时文斌从袖中取出一份新到的邸报,小心翼翼地奉到梁子美书案上,道:“大人,邸报上记载,有个叫杨戬的宦官在汝州实行了一个叫西城所的举措,咱们或许可以借鉴一二。”
梁子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兴趣,接过邸报,仔细看了一番,念道:“括废堤、弃堰、荒山、退滩及大河淤流之处,皆勒民所佃?”
时文斌微微点头,神色沉稳:“大人明鉴,莫说那梁山水泊之地,便是东溪村、西溪村,原本也都是滩涂之地,理应皆属公田!”
一旁的宋江见状,连忙上前,指着邸报上的一处,道:“恩相,且看此处!”
梁子美顺着宋江手指的方向看去,念道:“立法索民田契,自甲之乙,乙之丙,展转究寻,至无可证,则度地所出,增立赋租?”
“那姜齐之前购买梁山之时,便是由卑职处理。之前姜家买地,也都在我郓城县内备案,只是文案日久,难免出现错漏。” 宋江低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咱们正好可以以此为由……”
“这姜齐仗着自己进士出身,抢占公田,实在可恨!还不思皇恩,纠结死士,啸聚山林!” 梁子美猛地一拍书案,怒声喝道,“本州即刻上书朝廷,请求平定此寇!”
“恩相!” 宋江连忙提议道,“那姜齐不是分地吗?咱们也可分他姜家之地!这方田法上可是有明文规定的!”
“今年七月官家下诏废止了方田法!” 梁子美微微皱眉。
“可咱们是五月份做完的分田啊!” 宋江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恩相日理万机,怕是忙得忘了。”
“文案上确实是五月份?” 梁子美目光中透露出一丝疑虑。
“必然是五月份!卑职记得清清楚楚!” 宋江语气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