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分说君子可不器(五)(2 / 2)

地藏太平刀 星舟子曰 2883 字 1个月前

禾徸渠愣了愣,然后笑着点点头,不再多说,大大咧咧的江湖汉子抱拳摇了摇,然后对着君策比出饮酒的姿势,便转身大踏步离去,抬起手臂挥了挥,君策作揖行礼,张谦弱和真页也都持礼告别,看着大髯汉子的背影消失在山林深处,张谦弱这才转身走上石桥说道:“走吧。”君策和真页紧随其后。

石桥之后的村庄远离城镇,虽然也会有商队翻山越岭来此,村子里的百姓也会在年关或是一些赶集的日子去往附近那座城池,可是总体来说在这里居住的人们就像书上所写的世外桃源一般自给自足安然自乐,三位少年没有停留村庄,背着包裹行囊与村子里的一个老者询问过山路方向之后就径直去往不远处的那座山野,继续跋山涉水去往绰行脉。

绰行脉裕和国边境的重城人烟繁华,城里有一座香火鼎盛的城隍庙香客络绎不绝,三位少年路过之时也远远拜了拜,却没有停留,在城中寻了一处客栈住了一夜便继续前行,清晨的城隍庙愈加人来人往,听说半夜还会有许多虔诚香客等候在城隍庙门外,就是为了在吉时抢得那一炷头香,心诚则灵,愿意相信的总是许许多多。

三位少年路过城隍庙时看见许多年轻女子联袂来此,个个羞赧低着头不知道是不是特意来求姻缘的;还有那些个神色落魄的书生站在城隍庙外唉声叹气,被那些个在庙外的香火摊贩三言两语说几句就请了几炷香去往庙里虔心祈愿;有豪阀大族的贵妇人携带家仆婢女浩浩荡荡一行人挤进城隍庙里去,那架势恨不得把庙门口的所有香火香烛都给买下来好给城隍老爷看看自己的诚心诚意。

三个少年就蹲在城隍庙不远处啃完了烙饼,然后就起身继续赶路,出了城池一路穿过裕和国西南面边境,还要路过一座青盛国才能去往松瓶国,青盛国极重道家,十年前还有灭佛一事,只是如今与领国虞杉国的边疆常有纷扰,再加上国内忧患重重,如今佛道之争的风气才好了许多,不过听说青盛国的道士都不太看得起和尚庙,所以在走出裕和国之前君策说要给真页买一副兜帽穿上,免得路上被什么道门子弟瞧不顺眼了就要惹出是非,真页本是无所谓,张谦弱却连声赞成,脸色认真眼里却有戏谑,看的真页差点当场就要和张谦弱再起一场佛道之辩。

走入青盛国所见所闻其实也没预想的那般糟糕,没什么佛道争辩得不可开交的格局,听说是几年前有一位佛家大德云游路过此地,一场在青盛国京城的佛道之辩为举国上下的佛家子弟争了个扬眉吐气,所以再不会有道门子弟路过一座佛寺就要进去砸场子的纷乱。张谦弱这才笑着和君策解释说那位云游路过的佛家大德正是道德谷山上人,当年下山返回道德谷途径于此,听说了佛道争执又听了些青盛国国师关于道法的论辩,觉得不太合适,便直接找到了那个青盛国的国师来了场佛道辩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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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策听的啧啧称奇,张谦弱笑着说那个佛门老和尚在道德谷山上的脾气可不好,当年有一次来长生观和玄易道长论道,被在旁坐着的张谦弱插嘴说了几句就吹胡子瞪眼,说张谦弱小小年纪道法不精不可轻易开口,不过张谦弱又说那个佛家大德其实不是看不起道法,而是希望张谦弱能够真正参透了道法才可以与佛法相互辩证,不可一叶障目,看山皆是山看水皆是水,君策若有所思点点头。

几人一路穿行青盛国,其间路过了一座没什么名气在外的高山,秀水高峰景色怡人,山脚下有一座道士人数不少的香火道观,三人没有走入道观而是径直去往山路,蜿蜒台阶攀升山巅,居然没什么落叶堆积,三人拾阶而上,半路上遇见了一个拿着扫帚登上的小道士这才了然,原理是小道士一路清扫上去,可是三人驻足不远处没有继续登山,因为那个小道士正在与一个持着扫帚下山的小和尚斗法呢。

小道士和小和尚年纪都还小,也就十岁左右的年纪,按照张谦弱低声说的言语,就是他在这个年纪可得玄易道长喊上好几遍才乐意出门打扫院子和山路。两个孩子争论得面红耳赤的自然不是佛法和道法,而是小道士说我们道观的山路台阶还会再往上走走的,这里可不是你们寺里的地盘。小和尚不服气地挥着扫帚移开落叶,顶嘴说当年这些台阶可都是他们寺里的前人所建,匀给你们道观几块台阶石砖就是了怎么还要得寸进尺。

小道士和小和尚喋喋不休地争吵着,其实各自也没句重话,看来平日里应该也是相熟的,嘴里不依不饶手上却还勤勤勉勉地一起清扫台阶落叶,就是各自站在一边挥动扫帚,少不得撞上肩膀就顶两下,看的不远处的三个少年都有些乐呵。

君策低声笑道:“我怎么觉得以前张谦弱肯定也这么欺负过真页啊。”张谦弱就要开口争辩,真页使劲点头还轻轻叹息一声,张谦弱不乐意了,压低着嗓音说道:“哪来的是,你是不知道真页的嘴皮子功夫多厉害,小时候我都不敢跟他多说话,一开口就能把别人的话都给说了去,你还挑不出毛病,长生观圆一寺附近其实许多其他地方的人小时候都不爱和真页玩,嫌他和那些长辈老人似的说大道理。”

君策笑眯眯看向真页,真页神色自若抬了抬下巴说道:“人家看见咱们了。”张谦弱和君策转头看去,那两个孩子已经停步转身看过来,神色有些困惑,不知道怎么会有一个道士和一个和尚与一位读书人同行远游,张谦弱和真页认真行礼,两个孩子后知后觉连忙各自致礼,君策作揖起身,三个少年继续前行来到两个孩子身前。

那个小和尚与小道士对视一眼,一手合十在身前看着真页问道:“几位施主和这位师兄是要去庙里吗?我可以给你们带路。”真页也一手合十,摇摇头轻声笑道:“我们就不去庙里了,你们每天都要扫山路台阶吗?”小和尚点点头声音清脆道:“师父说我不能只让佛法留在嘴上和眼睛里,要把佛法铺在山路上铺在脚下,才算是有所悟了。”

真页笑着不说话,张谦弱低声说道:“你师父是骗你的,故意那这些玄乎的话诓你呢,要你每天心甘情愿来清扫落叶。”小和尚一时间涨红了脸,不知道怎么反驳这个年轻道士,心里念头急转,寻思着不会是别家道士要来庙里头砸场子的吧,可得赶紧告诉主持师父,要是来了一场佛道之辩可得好好准备准备。

小和尚身边的小道士眼神明亮看着张谦弱,摇摇头说道:“不是的,我师父也说过差不多的路,说是不能只会动嘴皮子功夫,那样文字是不会走进心里去的,道法更要只在务虚处。”张谦弱看着神色真诚的小和尚和小道士,咧嘴无声大笑。

君策知道张谦弱是在开玩笑,于是就笑着和两个孩子说道:“你们不用理会他,这个道士他修为不济,道理知晓的还不如你们多呢,哪能大得过你们师父的道理,所以不用理会他。”小和尚和小道士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重重点头,又觉得是不是会顶撞了那个年轻道士,于是眼角余光瞥着张谦弱。

君策和真页一左一右踹了张谦弱一脚,张谦弱马上龇牙咧嘴笑道:“我骗你们的呢,哈哈哈,你们一定要好好听师父的话,以后道观和寺庙各该有几块山路台阶定要有个定论才好。”

小和尚和小道士都涨红了脸,知道方才那些争执言语都被听了去,有些难为情,真页和君策急忙拽住张谦弱的衣袖,笑着与两个孩子告辞,继续登山去了。真页回头看了一眼远处两个身影渺小的孩子,埋怨道:“你欺负人家孩子干什么?”

张谦弱一脸无辜,说道:“我哪欺负人了,你不知道,以前师父也是怎么跟我说的话,害得我每天都要早起来打扫山路,后来我才知道这是长生观的传统,专门拿来诓我们这些小道士的。”

张谦弱神色愤愤,可是眼底却有笑意,真页和君策对视一眼,笑着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