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想家人了,可我也真的没想他。”
这是霜星下午从车上醒来后,说的话。
一行人走的是夜路,轮班开车,到了下午,也不知不觉地都乏了。
她睡觉的时候就像一个小姑娘,甚至连呼吸都变得轻轻的,还说了几句梦话,前几句是“爸”、“妈妈”、“我的兄弟姐妹们”这类的简单词汇,一边说还一边在梦里哭。
除此之外,还有一句特别长的话,说得十分清晰:
“姓特的,别碰我的糖,还有,你再骂我,我就打死你!”
大家听后均是一笑。
九色鹿依旧保持着和特子互换身体的状态,她问了霜星两句话:
“想家里人了?”
“还是想小特了?”
于是霜星说出了开头这段话,说得很大声。
一睁眼,车已将近炎国西北边境,举目的戈壁杂草,寂寞而荒凉。
湛蓝的天,枯黄的土地,她的心情却多了一丝说不出的激动,但这种激动并不是源于辽阔的景色,而是见到了一只大鸟——大鸩。
一只好大好大的麻雀,右脚的信囊里也带着一张好大好大的纸条。
九色鹿展开纸条,定睛一看,上面墨迹龙飞凤舞,赫然写着一行大字——理唐内乱,把刀给我,我要杀人。
“看来又给相公蒙对了一着。”她悄声道,“如果走旅者惯用的路子,徐大哥都要在理唐城亲自动手,我们若在那里,怕是很难脱身。”
旅馆的爆炸惊散了理唐布达拉城市井内的大部分人,但也只是一会。
歌蕾蒂娅和慕孤月相继走后,街上人又回到了往日高高兴兴的样子,似乎之前的那次冲突也不过是个插曲。
那栋足足消失了一整层的旅馆依旧屹立在原地,丝毫没有要塌的迹象。卖货的商旅把车远远地架在一旁,在好奇的鼓动下,卯足了胆子凑近观看留在墙上的那两道刺痕。
一道在这栋旅馆的石墙上,几乎把整栋墙击裂。
另一道在与这栋旅馆相隔一条街的另一面墙上,那面墙完好而光洁,只不过在墙壁上生出了个米粒般大小的孔。
两道不同的痕迹代表的正是歌蕾蒂娅方才用的突刺,以及慕孤月发出的“牵丝小剑”。
与此同时,无烟殿内,觥筹交错,歌舞升平,丁震与天天笑老人举杯相敬,俨然一副与殿外截然不同的景象。
吃饱喝足最容易犯困,众干员都有些要打瞌睡。
汐自打从铁旗峰随葛哀回来以后就一直埋头吃饭。
徐乐叮嘱过她和陈墨,牒而布的确是要谋反,可他未露破绽,己方也绝不能自乱阵脚。
幸运的是,她到现在也没遇见什么“潜伏的高手”,一路进了理唐正殿,警备如往日一样森严,宫内的杂役、侍卫、挑夫、厨子也都各有各的事做,看起来忙碌、辛劳而充实。
能够在世界最高理唐城的中心大殿内谋得一份差事,就算是来伺候来宾,也足以让干这种活计的人脸上有光。
而莫斯提马一直在找机会与理唐郡王丁震搭话,希望能从中求得一些关于理唐名药治愈疾病的情报。
预备组的干员中克洛丝眼睛最小,喝的酒却是最多的,醉的也是最快的,她一只手搭在椅子的靠背上,几近仰倒。
旁边的芬因为与徐乐同行,刻意打扮得很艳丽,却未曾想到徐乐中途离席,自己更要照顾几个喝醉酒的组员。
最里侧席位的丁震在和崖心眉来眼去,理塘人一向喜欢雪豹,他也很是青睐这个雪豹一样的女子。
但挨他最近的却不是崖心,而是她的哥哥银灰,他身为喀兰贸易的头领,诚心实意地想与理唐城合作,将生意拓展至炎国西北。
银灰越说,丁震反而越想去看他的漂亮妹妹,最后也只能得了句:“雪豹别叫,不要坏了我的好事。”
宫殿内的所有人,像是全然没把布达拉城外面的变故放在眼里,依旧是其乐融融,各得其乐的样子。
“这些人里,除了我们知道的人以外,有没有谁还能影响大局?”
“你是知道的,我没有向你隐瞒的必要,只有两三个人需要留意。”
在布达拉殿的某一暗处,“牒而布”搁着纱窗,指向了莫斯提马和她身边的汐,不胜酒力而眯着眼睛已几近要仰倒的克洛丝,忙不迭劝着克洛丝少喝的芬,还有那些候在一旁,时不时看向姑娘们的年轻护卫们。
就在杯中酒即将饮尽之际,正殿内走进了一队腰肢纤细,笑意堆在眼角,身着轻纱的舞女,还有一队端着酒瓶,给每位客人挨个上酒的侍女。
“牒而布”又指了指这两队人:“她们都是我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