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界的猎杀充满血腥,老虎想吃山猪,猎豹想吃羚羊,一定刀刀见血。而人与人之间的吞噬,更多是在理念、认知、思维层面做斗争,胜负往往隐藏在波澜不惊中。”
——大陆简史·批注版。
“束总好酒量。”
陈九夸赞一句,随之仰头饮尽杯中酒。
这喝的是水嘛……
束芯暗自咂舌,望着少年忍不住埋怨道:“你可别喝这么快啊,先吃点菜垫垫。”
……
坐回椅子上的束正,闻言看了看女儿,眼神显得有些复杂,心里很不是滋味,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才哪到哪呢胳膊肘就开始朝外拐啦?都不知道关心一下我这个做老子的?小白眼狼!
陈九没搭理束芯的话,夹了块脆萝卜入盘,看似漫不经心道:“束总,你刚才说我父亲跟谁都和和气气的?其实这就是最大的缺点了。”
“对于身居高位执掌权柄的人来说,和善并不是什么褒义词。”
“这跟所处环境有关,周遭豺狼虎豹环伺,魑魅魍魉横行,没点雷霆手段怎么能行?镇不住的。更别提下面还有那么多难缠的小鬼要驯服。”
束正并不觉得少年的这番话是在唠家常聊闲话,但一时间也摸不准他的真实意图,只能硬着头皮附和道:“九少爷言之有理。”
陈九嗯了声,淡淡道:“束芯其实也有这个毛病,看着雷厉风行生冷不忌,实则骨子里还是曾经的那个天真小姑娘,对世界抱有美好幻想。”
“再这样下去,将来是要跌跟头的,申屠福的事情就是个很好的警告。她如果能早下决心,哪还会生出这么多麻烦事。”
正题要来了吗?
少年接下来要说些什么,束正隐约猜到个大概,问道:“那九少爷有何高见?”
陈九直视着男人,问道:“所以呢,我就想着让她跟束总一块去操盘北方那座工业基地的事情。”
“在有你兜底的情况下,束芯亲临一线,面对那些错综复杂的局面,形形色色的人,盘根交错的势力,可以很好的锻炼她的能力。”
“当然,这些并不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束芯本身也动了心思,之前来得路上,我和她有过一番沟通。”
“你觉得如何,束总?”
看似在询问,实则态度早已表明,根本不给人拒绝的余地。
呵呵,原来是应在这里?
你陈大少倒真够急切的。
束正心里一阵苦笑,却找不出什么推诿的理由,毕竟自己才放下过豪言,让人家日后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
白天陈曦跟他说,陈九正在想着将来该怎么逼自己退位,让束芯接手的时候,他还不太相信,觉得陈九应该没有这么深重的心机吧?
现在看来,是自己想错了,陈曦想对了?
束正稍作沉默,硬着头皮回道:“这个提议本身没什么问题,亲身去执掌那么大一个项目,由上到下过一遍,肯定很磨炼人。但主要是仁安镇这边离不开人,我和芯儿又不能同时离开总部,分身乏术呐。”
男人当然不希望陈九把束芯派到自己眼跟前当钉子,这可是自家女儿,既打不得又骂不得,她要真铁了心的去帮陈九镇守后方,自己根本拿她没办法。
至于说能不能说服女儿站到自己这一边?如果是今天之前,束正有把握。
现在?
想都不敢想。
女儿将来能别把家业全倒贴给陈九,他就谢天谢地了。
但归根结底,束正也不完全是因为想要全权操盘那座工业基地,所以才胆敢婉拒陈九的建议,毕竟这桩生意到底怎么得来的,他心里一清二楚。
没有人家陈九,束家能白捡这么大便宜?做梦都不敢想。
因此真正让男人心生顾虑的,还是自己与陈曦的那层关系,既是连襟,又是合作了多年的亲密伙伴。无论自己承不承认,外界都已经给他贴上了陈家老二系的标签,乃至包括陈曦本人在内。
而眼下陈九说得好听,是要让束芯在她父亲的带领下锻炼锻炼,可实际上呢?醉翁之意不在酒,明显是要把束正当工具人用,扛雷背锅,利用完再直接撵滚蛋。
这种情况下,束正作为马前卒,绝对不能主动放弃对工业基地掌控权的争夺,否则陈曦那边没法交代。
说得再严重点,陈曦甚至可能会起疑心,觉得你束正是不是自认为找着新靠山、翅膀硬了,想出去单飞,所以要联合起女儿来跟我演戏?
到时候那一亩三分地,全由陈九的人说了算,那陈曦占大头的意义何在。
分红?
人家不差这几个钢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