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鉴于此,孤打算制造一种新式火炮。这种火炮分为子母两个炮管,采用后部装填的方式。母炮管只用于发射,不装填弹丸和火药,其后部有一个缺口,而子炮管用于装填火药和弹丸,每个母炮管配备5个子炮管。开炮前,将子炮管嵌入母炮管缺口处,并用楔子楔紧,然后点燃子炮管上的火门,击发弹丸。之后,拔掉楔子,更换子炮管继续开炮。由于子炮管事先都已装填完毕,只需轮换安装,点燃射击即可,比起现在前装单发火炮,射速提高至少5倍,故此孤称之为速射炮。秦顺,把桌子上的图样拿给沈大人看看。”
朱标转头对秦顺吩咐了一声,接着说,“当然了,这种速射炮可根据需要设计不同大小的子、母炮管。但孤有一个要求,母炮管炮口大小不宜超过3寸。另外,野战用火炮,必须机动灵活。为此,孤还设计了配套的炮车,便于调整火炮的射击方位和机动转移。此外,对于燧发火铳的铳管、速射炮的炮管,孤现在都不要求一体式制造。当下只要能用就行,以后再慢慢想办法。”
沈奇捧着图样,如获至宝,听到太子殿下吩咐,不敢怠慢,当即表示必定遵行不悖,紧接着又称颂太子殿下聪明绝顶、陛下英明睿智、大明朝国运长久,马屁功夫溜得很。
朱标摆摆手,说:“先别急着歌功颂德。孤还要叮嘱几句。第一,这两种图样,沈大人要好生收藏。传阅之人仅限于军器局内,断不可外传、外借。事关者大,其中利害,我想你们应该清楚。第二,实践是检验一切的标准。也就是说,道理正确与否,必须实际做一下才知道。孤给出的几条建议和这两份图样,沈大人要仔细验证。第三,无论验证的结果如何,务必给孤一个真实的答复,不要弄虚作假。”
“臣等谨遵太子殿下教令。”沈、李二人跪地行礼。
“好了,今日就先谈到这里。等有了结果,再来回禀。”朱标见目的达到,便让二人退下。一下子得到了这么多信息,他们也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特别是工部主事沈奇。
沈、李二人口称告退,再施一礼,退出殿外。朱标一屁股坐在圆桌旁的绣墩上,倒了杯水,一通猛灌。刚才说得口干舌燥,但是在外臣面前得注意礼仪,没敢放开了喝。连着喝了三杯,朱标才觉得稍有缓解,抹了抹嘴。今日一番言论,算是给火器改革开了个头,后面就是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了。
此时的大明王朝如日中天,虽有外患但不致命;内忧也不算深,正是开国守成的上升期,一切欣欣向荣。朝廷上虽有淮西、浙东两大集团斗得火热,但朱元璋洞若观火,相互利用,尽在掌握;而对于权贵国戚不法、武将跋扈、贪污腐化,朱元璋的砍头大刀锋利无比,不服的、刺儿头的全部干掉。
总而言之,朱元璋的各种操作和手段,或多或少地都是为了让朱标的太子位置稳如泰山,做一个安安稳稳的守成之君。所以,凡事不急、力求稳妥,是眼下朱标的行为准则;好好活着是他的第一要务,也许过了那道生死的坎儿,还能长命百岁。
禁足的三日转眼便过去了。这期间,朱标画好了红夷大炮的图样,写好了铸造之法的说明。他相信,将来的明军凭借长枪短炮的火力优势,解决四方之患应该不是难事,进而去海外弄了两块儿殖民地也不是不行。
此外,禁足的第二日,朱标被叫去了坤宁宫,朱元璋告诉了他常遇春病逝的消息。当他看见便宜老爹眼中那种掩不住的悲伤的时候,才明白此事对他的打击有多大,亦出言安慰——人死不能复生,请陛下节哀云云。马皇后顺便提了与常家结亲的事儿,朱标表示自己没意见,听凭安排,只要求找机会与姑娘见一面。对此,朱元璋和马皇后不置可否。
禁足之期一过,朱标就如平常一样去大本堂上课。他发现堂里的学生比之前安分了不少,想必朱元璋的一番警示起了作用。不过,对于自己做的几样玩具,大家依然是兴致浓厚,并且还多出了很多仿制品。茶余休息之时,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玩得不亦乐乎。
当然,对于华容道,大多数人还是没有摸到门路,走不出来。倒是老三朱棡有些领悟,很是执着地反复尝试。老四朱棣的五子棋技艺稍有长进,但是不得良法,每次向朱标挑战都是败北。朱标也对其指点一二,这样才能越下棋艺越精,对弈才更有意思。
之后的日子一天天过得平淡无奇,和众位兄弟一起在大本堂读书的情景,让朱标怀念起前世的童年时光。那时候下河捉鱼、玩儿弹珠、拍画片、踢毽子,各种各样的耍法,虽是明初所没法比的,但是同龄人相处的那种感觉却是一样的。
洪武二年八月初一,应天府龙江港。从码头开始,道路两侧先是站着威风凛凛的侍卫亲军,其后是身着朝服的文武百官,所有人都注视着码头上的动静,最远处则是一座三层高台,高台之上、黄罗伞盖之下,站着身着冕服的皇帝,朱标亦穿太子冕服站立在矮一层的台阶上。
今日鄂国公常遇春柩车到京,朱元璋率满朝文武亲往迎接。此事隆而重之,一方面是因为兄弟情义,另一方面也是借此给天下臣民传达一个信号——为大明王朝出生入死者,绝不亏待。不多时,鄂国公的柩车便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停在高台之前,朱元璋亲自撰文以祭之,曰:
“自胡元季世,天下大乱,生民涂炭,未知所止。朕奋起临濠,驻师和阳,乙未之春,尔来依我,同渡大江,先拔采石,即取太平、建康,江东之地,次第皆定。自是以来,马汗未干,甲胄未解,南破三衢,西围金斗,遂与伪汉鏖战鄱阳、九江之上,射死伪主陈友谅,攻围武昌,降其子理,湖湘悉平。南取赣城,抚南雄、南安,北定襄阳,旋师淮东,自泰至徐,尽有其地,东平浙右,破姑苏,缚吴王张士诚以归。长淮东西,大江南北,功甚着焉。丁未之冬,俾尔副大将军北征中原,首下齐鲁,继取河洛,旋定幽赵晋冀,长驱入关,抚定秦陇,战胜攻取,莫当其锋。
近因北平有警,乃与偏将军又复北向,转战永平、大宁,至于开平,悉皆底定。中国封疆,自昔正统之君,少有得其全者。今朕全有中国,尔功懋焉,虽古名将未有遇之者,天下克一,朕方将定功行赏,共享太平,少副报功之意,何其未遂,遽尔云亡,曷谓柳河之川,失我长城之将?丧今南还,见语无由,哀痛切心,与谁言哉?将军在时,朕实所倚,将军既往,将谁与谋?不过临风兴慨,想其音容耳。灵车之至,朕亲临奠,思尔之情,言岂能尽?”
祭奠完毕,朱元璋痛哭而还,百官亦嚎哭不已。翌日下诏命人在钟山草堂择吉地修建坟茔、祭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