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过后,长公主掐着宁老夫人午睡小憩起身的时间,带着尤灵犀上了门。
昨晚宁老夫人身边的嬷嬷亲自去了一趟尤家,言语含蓄态度温柔地“提点”了几句,若非如此,长公主也不可能这么快地就知道了自家女儿和东宫联手打压姬无盐的事情。
嬷嬷转述宁老夫人原话,“姬家丫头在燕京城中并非无亲无故、无权无势,她是我宁国公府尚未过门的儿媳妇,如今她既身在燕京城,就有我宁国公府照看。”说完,嬷嬷微微一礼,躬身退下。
宁老夫人素来和善,从未和任何人有过任何龃龉争执。彼时纵然是拒绝尤灵犀,也是忙不迭地到处宣扬给宁修远相看姑娘,实属含蓄。
今次这般直截了当地让嬷嬷上门传话的举止从未有过,可见是真的动了怒的。
尤家虽然也算皇亲国戚,但众所周知,宁国公府才是妥妥的同皇帝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要说地位和影响力上,再来一个尤家都比不上宁国公府。
兹事体大,当晚嬷嬷走后没多久,长公主就去了尤灵犀那,说了那样一番话。
翌日午膳之后没多久,长公主就带着尤灵犀亲自登门道歉来了。当然,明面上的说辞自然不会是道歉,宁老夫人未曾将事情闹大,给留了几分颜面,长公主亦是场面上的人,哪里能不懂,是以只递了拜帖,说是多日未曾造访心下挂念罢了。
只是,冠冕堂皇的说辞是给别人看的,落座之后规规矩矩的道歉是给老夫人的交代。不管尤灵犀愿不愿意,她都不得不咬着牙弯腰行礼道歉,“老夫人……之前是灵犀考虑不周、行事鲁莽,您念在宁尤两家的几分交情上,大人不记小人过。”
字字句句,咬在唇齿间,每一个字都似一巴掌打在脸上,生疼。
宁老夫人却只是笑着抬抬手,“坐吧。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的,都是寻常小事,不必如此煞有介事地登门道歉的。”
说着,又摆摆手,慈祥又可亲地,“坐吧坐吧,不必拘礼。”
尤灵犀脸色微微一僵——这便是,未曾接受自己的道歉了。
长公主面色也是微微一变,但到底不好说什么,只问了问老夫人和宁国公的身子骨可还安好,又说了几句寒暄话。老夫人一一寒暄完才说道,“咱们两个在这说话,这小姑娘家大抵是没什么兴趣听的……正巧,这两日后花园里来了批少见的秋菊,老二家的给我找来的,灵犀若是有兴趣,可以去那边看看。我让韩嬷嬷给你送点心过去。”
这是要将自己支开呢。
正巧尤灵犀也不愿意待在这里,不管此处的气氛多么和和美美亲如一家,她都只觉得尴尬到令人羞愤——堂堂郡主,竟然为了那么一个臭丫头低头道歉,这要是传出去,这辈子也不必在燕京城里混了,丢脸丢大了!
她起身应好,跟着下人出了门,走到半道,微微一愣间,唤住前头带路的下人,“去花园的路本郡主认识,你们先去忙吧,我自己慢慢走过去。”
下人虽犹豫,但想来这位郡主的确是宁国公府的常客,便只是躬身退下了。
尤灵犀目送着下人离开,到底没有往花园的方向过去。
她对去往花园的这条路太熟悉了,距离花园还有两个拐角的地方,有一条鹅卵石的岔路,这是去宁修远书房的岔路,只要穿过这片小竹林就到了。
她不知道此刻宁修远在不在府上,也许在,也许不在……但即便是在,她似乎也已经没有什么话能同他说了。他们两人……似乎从未有过的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