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瞧着自个儿姗姗来迟,从侧面悄悄入座的儿子,这脸便愈发地漆黑如墨了——他是觉得这样猫着腰进来别人就看不到他了吗?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这吃相,当真上不得台面,做贼似的。
正欲斥责两句,却见一女子抱着琴一身鹅黄裙衫款款而来,在中间站定,行礼,低声说道,“民女若水,风尘居的琴师,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贵妃到了嘴边的斥责便悉数咽了回去,眯着眼打量片刻,沉声“嗯”了句,目光落在了白老夫人身边正在和白行说话的姬无盐身上。
琴音已起,姬无盐抓葡萄的手微微一顿,竟是凤求凰。却也不是……是若水自己借凤求凰改编的曲子,难度比凤求凰高一些,不过看得出来,若水这几日确实很努力,弹地……还不赖。姬无盐微微笑着,去抓白行递到面前的碟子里的葡萄。
每张桌子面前都有一碟子葡萄,可白行奉行着“我有的、你也得有,御赐的也一样”的行事准则,非要同姬无盐分享这一碟葡萄。
两个人分食一碟子葡萄,吃得悠然自得。
贵妃却在打量姬无盐,看她似乎并不担心的样子,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在那和白行分吃葡萄。她戴着面纱,吃东西倒是也不避讳,轻轻掀了面纱一角,露出的一方肌肤白皙无暇。方才风尘居姑娘们跳舞的时候,贵妃也看着姬无盐,彼时的姬无盐托着腮看地很认真,的确是担心着的样子。
这会儿倒是不担心了?
当真是……有些幼稚呢。
一个年龄不大的小丫头片子,有些牙尖嘴利的小聪明,虽然得了宁家的喜欢,但仍然是不成气候的样子,虽然……那张嘴,挺气人。但即便加上一个风尘居,也不足为奇。贵妃靠着椅背,端着嬷嬷递过来的燕窝盏,敛着眉眼慢条斯理地抿着,心道这太子整日里为这些个小事费尽了心思四处奔忙,也难怪陛下不喜。
她这个为娘的……也不大喜。
思及此,目色倏地一凝,手中喝了一半的燕窝盏重重搁下,半碗燕窝溅起,溅在她的手背上,已经不烫了。她接过嬷嬷递过来的帕子,垂着眉眼仔仔细细的擦了,才掀了掀眼皮子,看向中间被这处动静吓得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女子,凤目一瞪,气势已生,“放肆!在本妃的生辰宴上,弹奏此等淫词艳曲是何用意?!”
淫词艳曲?
若水脸色一白,瞬间跪下磕头求饶,“娘娘!启禀贵妃娘娘,此乃凤求凰,并非淫词艳曲啊娘娘!娘娘,凤求凰不是淫词艳曲啊!”说完,砰砰磕头。
“凤求凰?”贵妃玩味一笑,冷嗤,“小丫头片子,年纪不大,胆子却不小,当着陛下的面还敢撒谎!这是凤求凰?你觉得本妃孤陋寡闻没听过凤求凰便也罢了,你万万不该当着陛下、皇后的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撒这弥天大谎!本妃且问你最后一遍,这……是凤求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