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林一德越发无奈。
“但我知道……”而就在这时,却见白珏再度开口,先是指着自己,然后指着旁边的林安栋说道:
“我们被卖到牙行之前的细节不知道,但卖到牙行之后的细节,却清清楚楚。”
“他们跟我们一样,之前都是定的富户家里的孩子,也是因为这些原因,被卖到了同一家牙行。然后又被人低价买出来,给他们做事……”
“等等,他们?”林一德敏锐的开口。
“他们是谁?”
“不知道。”白再度摇头,“我们年纪小的,他们说得再养养,然后就分给了那些乞丐。”
“十一岁以上的姐姐阿兄,则被……被卖进花楼。”
白珏说着,眼中的恨意越发明显。
林一德叹了口气,为官多年,这种家破人亡的惨剧,他不知道见过了多少。
而正在他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毕竟,这些遭遇他深感同情,但此前谁不是这样的呢?
“但我却见到了他!”
就在这时,一旁的林安栋忽然喝道:“知府大人,我见到了当初来我们家的那个人,他也在里面!”
嗖!
下意识的,林一德就眯起眼睛,“何处?”
“群芳阁!”
林一德又坐回去。
京城里面花楼、青楼不少,而群芳阁就是其中有名气的一个,如果是在这里面见到,有什么奇怪的?
京城就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
“他们领我堂姐去了群芳阁,为首的那个人我认识,就是当初来我林家的……”
“我们家在瓷器、布庄、酒楼里面都有涉及,当初父亲也接见过他,说要烧专供宫廷的瓷器……还有元青花的手艺。我祖父想要这手艺,也想让自己陶瓷进入宫廷,便答应了他,但不想……”
林安栋还在继续说着。
然而他却没注意到,早在他说完第一句话后。
知府林一德,就猛地站了起来,仔细听着。
“你是说,那去你林家的人,和将你们从牙行里面买回去,再将你堂姐送去群芳阁的人群中,有相熟之人?”
“对!”
林安栋点点头。
“此人你可知道相貌,可记得名号?”
林安栋皱着眉头想了想,忽然开口,“我只知道,祖父叫他陆先生……”
“陆?姓陆?”
而就在此时,林安栋刚刚说完那个名字。
却见旁边,之前开口“酒楼”的中年人,猛地睁大眼睛,“姓陆,是不是叫陆仲城那王八蛋?”
不等林安栋回答。
那中年男子就猛地转头看向林一德。
“知府大人,定然是他,定然是他!此人仗着其兄长又拿过江蛟的名号,在京城到处坑蒙拐骗,我的酒楼就是被他欺压的倒闭的,连官府也奈何不了他们……”
“过江蛟?是说过江蛟吗?大人……”此刻,又一道声音响起。
“大人,我祖孙三辈,都是靠水吃水,好不容易积攒了十几辆船,早在洪武五年,就被他们全部给吞了……”
“知府大人,俺们此前也是运货的,也是被他们赶走的……”
这一刻,场面逐渐的混乱起来。
然而知府林一德,却陡然没有了方才的慌乱和无奈。
而是睁大眼睛,同时,也心跳加快。
只感觉之前所有的迷雾,终于到此时清晰了起来,面前这么多的案件,怎么就串联到了一起。
“等一下!”
“全都一个个来,将你们遇到的事情,人名,甚至有可疑的身份,全都说出来。”
“柳锦。”一边说着,林一德看向旁边,那捕头伴他多年,此刻也反应过来,赶忙让人拿起纸笔,带着那些人找地方,详细记录起来。
随着一个个案情的线索出现。
逐渐的,从那个姓陆的到过江蛟……
一条线索,逐渐清晰。
只是。
随着林一德越发深挖,最开始,他还有些激动,可是很快,看到的信息越来越多。
不只是穿的丝绸、布庄、吃得酒楼、瓷器、玩的青楼……运送的货物、甚至还有茶叶,运盐……
其涉及的各行各业越来越多,主体却似乎依托于漕帮。
俨然在京城民间,成长起来的过江蛟龙!
而更让林一德真正感到寒意的是:
这短短的五六年以来,对方悄无声息的吞并壮大,他这整个应天府,对于其的信息,却也极其的少。
……
不知何时。
应天府外。
白芷夏和林安镜匆匆跑出来,将里面的事情全部告诉了苏闲。
实际上,不用他们告诉,此时的苏闲,也早已经听得大差不差。
“过江蛟?”
这种带有江湖名号的,苏闲有种在前一世,小时候看的那种古惑仔系列电影的错觉……
但他深知,这些可不是小打小闹。
官府长臂管辖不到各处,于基层民间而言,自然也有一套适用于自己的规矩。
比如各个乡间,乡约、宗族的规矩最大。
而一些走南闯北,处于官府和朴素乡农之间的,则被称为江湖。
特别是大明刚刚开国,民间根本不稳,洪武皇帝又不把官员当回事,说砍就砍。
以至于这京城的民间,也有了“一套体系”。
然而。
苏闲深知,任何拥有“无所顾忌的力量”的来源,一定是阴阳相随、明暗相交。
此刻。
他看向一旁,面容冷素的数位青年,就站在自己的前方。
“去查!”
“是!”说着,其中一道身影就准备离开。
然而苏闲则继续道:“另外,也告诉蒋千户,今天这事情一出,恐怕也要打草惊蛇了。”
“不过,我们惊得就是蛇!既然明暗相交,便让林大人在明处继续查,暗地里跟着,看他们要惊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