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阙先生看着阿璀,似乎在犹豫该不该给阿璀点明,又似乎在斟酌言词。
“祖父有何话不能明白告诉我的?”阿璀不解。
怀阙先生见她目光澄然,眸子里有因忘却旧事而幸运地保有一丝未曾退去的天真明朗,而不管她是不是记得旧事,不管她的记忆如何变化,她从来都是极其坚定的一个人啊。
她胸中有丘壑,虽有难得的天真朗然,却并不是个天真无知的人。
这般想着,心下略感轻松,平淡笑问:“你想过入宫么?”
“啊?”阿璀怀疑自己看错了自家祖父的话,“您说什么?您是说入宫?”
“你没看错,我也没说错,我是说的入宫。”怀阙先生面色肃然,看向阿璀,“先前你说不想成婚,你说的理由,我自然理解。所以我也知道,我的孙女那般傲气,看不上寻常男子,所以对皇宫富贵大约也是避之不及的。只是你若不想进宫,那位崔国公,能不见便不要见为好。”
阿璀愣住了,怎么也没想到祖父突然提到的这个话题,许久之后才愣愣问出了两个字:“为何?”
大约是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两个字问得太奇怪,又补充了句:“且不说您为什么突然说起入宫这件事,但是为何我若不想入宫便不要见那位崔相?”
阿璀的重点实在有点偏了,但怀阙先生却还是回答了她:“因为他是陛下心腹,他之一言,在陛下那里可重千金,若他开口让陛下纳你,陛下大概不会不允,你如何能拒绝?”
阿璀见自家祖父目光里严肃中带着些忧虑神色,也不由得心下一紧。
“可是,他为何要让陛下纳我?我连见都没见过他……难道他那样一个日理万机的人,还得肩负着帮皇帝陛下选妃的责任?”阿璀追问。
怀阙先生看着自家孙女,又从她眸中读出一丝无措,她是真的不想进宫的。
未曾答她的追问,怀阙先生反倒是问了另一句毫不相干的话:“我若是出山,你觉得对于大渊来说,意味着什么?”
“祖父是儒学泰斗,可以说是元末乱世后到如今的儒家第一人了。祖父若入朝,必将成为陛下扶持儒家的标杆。”阿璀说着说着,突然停下来,略一思索,似有恍然之感,“莫非这位陛下含糊了两年,到最后还是决定选择儒家了?”
“这倒也不一定。”怀阙先生语意不明,但似已有论断,只是当下却不必说,只道,“我若出山,必然意味着陛下是要扶持儒家,但并不意味着只用儒家。”
怀阙先生看着阿璀,语重心长道,“你需明白陛下若需要用关家,必然要将关家牢牢绑上,而最容易最简单的方法,莫过于姻亲。陛下若纳了你入宫,几乎就是告诉朝野,他要扶持关家,他需要关家这么一个儒学标杆。如此事半功倍的法子,便是皇帝陛下一时想不起来,那位以谋略闻名的崔盐梅怎会想不到?”
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