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执宜只缓缓睁眼,正对上傅泠那张与死人无异的脸。
傅泠的声音干哑,每一声都似粗麻绳拖拽重物时,发出的曳地声:“薛执宜……你,你户籍尚在薛家……你逃不掉……逃不掉的……”
闻言,薛执宜粲然一笑,眼瞳清亮,眉目温柔,恍惚间,还是那个会对着她撒娇的小姑娘。
她柔声:“薛夫人说的不算。”
前世,她替薛家担罪,为薛家平反,那时候,傅泠可没把她当薛家人,这一世,难不成还想以薛家人之名,让她一起下泥潭么?
薛家认亲的事情不过发生在不久前,葛靖阳自然没机会那般及时知晓,他没明白这二人话里的意思,只看着薛执宜。
却见她道:“小公爷或许不知,十七年前,薛家的血脉出了些岔子,我并非薛家人,替换薛家血脉的始作俑者,现已被大理寺缉拿归案,小公爷若不信,可以前往大理寺一问。”
葛靖阳一愣,胸膛中的怒火愈甚,他冷声:“可惜,如薛夫人所言,在户籍尚未变动之时,你就是薛家人。”
眼下薛家落于他手,他若连替自己的妹妹出气都做不到,那还算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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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笑一声:“先拿下!”
几个殿前司的人,眼看就要对薛执宜上手,她却没有半分逃避的动作,只看着葛靖阳的眼睛,道:“我是不是薛家人,并非由小公爷下定论,且陛下只让殿前司暂拘薛家人,何曾让小公爷擅用私刑?难不成小公爷是要抗旨吗?”
闻言,殿前司的人犹豫了一瞬,纷纷看向葛靖阳。
却见葛靖阳朗笑几声:“谁能证明我是擅用私刑,而不是你拒不服从,才被误杀于乱刀之下?薛执宜,死无对证,这么大一桩案子,谁还会深究一个罪臣之女的死因?”
说罢,他又吩咐:“拿下!”
正此时,只听得一阵争吵声,似有人硬闯薛府。
葛靖阳蹙眉,他回头望去,只见他带来的人慌忙从门外往里赶来:“大人!”
“何事?”他问。
只听那人道:“有人不顾阻拦,非要闯进来,还说……有太后懿旨。”
“太后?”
葛靖阳的后槽牙咬紧了:太后那老东西……上回长青园宴饮,元徽回来后就一阵哭哭啼啼,问了才知道,是太后给了她气受。
如今那老货,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葛靖阳的声音冷硬了几分:“来者是谁?”
话音未落,就见一少年闯进正堂,他脚步轻快,红衣银冠,踏进门时,鲜红的衣袂轻扬,那般张扬又明朗,在这般满目的阴晦与哄乱间,只让薛执宜忽觉眼前一亮。
对上他的视线,霍无忧抱着臂,眉头微微一抬。
“幸好幸好,本侯险些没赶上这热闹。”他说着,遥遥看了眼薛执宜:“恭喜你了,薛执宜。”
他拿起手中带着凤纹的卷轴:“这里可有一件你的喜事。”
薛执宜心领神会,唇角不自觉松弛下来。
她今日重获新生,而霍无忧,似乎是今日第一个恭喜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