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便有成群的人围到了他的床边,打开的木质房门涌进来2月末天津城晚冬的风,那风穿过人群吹到床边,让脑子一片混乱的公孙靖狠狠地打了个寒蝉,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感受到冷意了,作为一个秘党评定序列里A+级别的混血种,他的血统让他对于-10°以上的低温几乎没什么感觉。
但现在他的血统仿佛消失了一样,不像以往那样让这具健壮的身体充满活力,公孙靖清楚地知道自己很虚弱,他3岁以后就再也没有这么虚弱过了。
但伴随着冷意和虚弱感涌上脑海的是清醒的意识,混沌的大脑迅速恢复清醒,尽管神经针扎一般生疼,但他还是挤出来身体里为数不多的力气询问身边那个人,“三叔……王……王贲呢?”
“王贲他……”半头白发的老人原本因为公孙靖醒过来激动的脸顷刻间低落下去,不知道该怎么把话说出口。
“他死了。”
索性有人替他说出口了。
“李老……尸骨呢……”公孙靖的眉毛挤到了一起,往常他这般模样会像凶恶狂躁的煞神,如两千年前那个言灵是鬼征的秦国武安君公孙启,但如今他那对浓密凌冽的眉宇间却只有白灰色的哀愁流露出来。
“灰都没找到。”那人继续说,“或者说找到了,但不知道那一团里面哪一小撮是他的骨灰。”
“我把那里能找到的所有骨灰、残骸、遗物全部收集了起来,葬在了山海关下,等你的伤好了……”那人最后看了公孙靖一眼,站在门框外的脚调转方向离开了,“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毕竟你是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你需要记住他们,全世界都忘了你也要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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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2年,3月4日,山海关下。
“为什么要把他们葬在这里呢?”公孙靖问,问这里除了他之外唯一一个人,一个和几月前一模一样却让公孙靖觉得又完全不一样的人。
一个月前他还是那个年轻气盛的天津武馆教头,每三年都要往返北欧一趟去踢贝奥武夫的馆子,全国的混血种几次三番想要请他出山为首领和西方洽谈、和清朝斗争他都不闻不问,只一心钻研变强的道路。
而现在的他仿佛忽然间变成了一个真正40多岁快50岁的老人,尽管头发依旧乌黑、腰背依旧挺拔,但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傲气忽然间不见了,像是落了尘劫的仙人。
李书文望着眼前这早已斑驳却屹立不倒的城墙、这破烂却依旧巍峨的关隘,双手背在身后,已经有了皱纹的眼角跳了跳,他终归是把情绪压到了心底,没有露在表情上。
“扼东北,镇中原,抵蛮夷,定山海,这不就是这座关、这些人以身为壁做的事吗?”
“不葬在这里……又葬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