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去秦国做客,谁不知道这就是去做人质的,不过是换了个好听点的说法。
韩王沉默了,他竟然觉得甘罗的话,有那么几分道理。
他的目光,停顿在太子身上,倘若太子带来的消息属实,秦国愿意归还上党,那么把太子送往秦国为质,便是值得的。
韩安察觉到了韩王的眼神,心中有所猜测,却不敢回头与之对视,或者说是不愿意回头,不想让最后的幻想破灭掉。
“秦使莫要说笑,贵国昭襄王在时,我也不过十一二岁,关于他的故事,我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不知道经过多少人的编排修改,怎么能够前往咸阳,陪同秦王追忆往事。”
韩安现在很尴尬,他是太子,却没有自己的班底,只是个有名无权的太子。
朝堂之上,要么是张平的人,要么是韩王的人,唯独没有太子的人。
这种时候,他祈祷有人能够站出来替他说话,都不知道该向谁求助。
甘罗直接无视了韩安的存在,目不转睛地看着王位上的韩王,这件事成与不成,要看韩王的意思。
韩安?很抱歉,平时他是太子,身份高贵。
这个时候,他就是个被人操纵命运的玩偶罢了。
身处此等境地,韩安更觉得成蟜与他说的那番话很有道理。
拥有足够的财富,拉拢足够的班底,就算是不登上王位,也能够与韩王分庭抗礼,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动。
韩安打定主意,只要让他躲过这一次,回到家就立刻将家中的财帛拿出来拉拢贵族。
“太子乃是我韩国基石,秦国就算是天下第一强国,也不能无缘无故便要求韩国将太子送去为质。”
完全在意料之外的相助之言,让韩安看到了度过这一关的希望,循着声音回头,刚好看到张平满脸愠怒地指着甘罗。
刹那间,韩安再次失神,他的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感激,还是该愧疚。
很快,韩安便恢复了正常。
他不过是曾经说过一些话,有过一些念头,又不是真的做出了对张家不利的事情。
大不了,等到以后登基了,给张良留条活路。
“太子安乃是韩国基石,固然重要,那么上党郡对于韩国来说,又算是什么?”
甘罗的声音还是和之前一样,平静而言,不大不小。
只是因为话的内容,足够令人震惊,故而让每个人都觉得震耳欲聋。
“上党,不是归秦国和赵国了吗?”
“听秦使这意思是打算归还上党。”
“上党一分为三,秦国得西上党,赵国得东上党,韩国得南上党,后来秦国从韩国手中夺走南上党,秦王这是又有什么大的谋划了,竟然要把南上党还回来。”
不光是这些官员是这么想的,就连最先得到消息的韩王和韩安,也是这么想的。
大概是韩国受欺负太多了,得知秦国要归还上党,竟然只想拿回南上党,而忘记了还有东上党,又或者说,韩国有自知之明,对自己能够吃得下多大的土地,心知肚明。
甘罗的脸上挂着平静的笑容,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变化。
他已经如了韩王的愿,先一步说出了归还上党的话,就看韩国会怎么做了。
“秦王欲归还上党,条件是要我韩国太子为质?”
韩王然心中有了这样的想法,也默认了这个条件,仍旧是做出一副不舍的表情,他想让韩安主动前往。
“这只是条件之一,韩王若是同意了,在下便继续说第二个条件。”
进入韩宫这么久,甘罗终于拿正眼看了眼韩安。
就是这一眼,看的他毛骨悚然。
明明眉眼弯弯,却让韩安心惊胆颤,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没有源头,没有缘由,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他的内心深处,并迅速蔓延至全身。
还不等韩安要开口问询一下,韩王然的声音来到了他的耳边:“太子,你是韩国的太子,是韩国未来的王,虽说秦王点名要让你前往秦国为质,寡人还是想听听你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