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这些贵族官员平时看到韩安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在这朝堂之上,还是给足了他面子。
只听韩安的话音落下,乱糟糟的议论声随之消退,宫殿之内再度恢复安静。
韩安扭头看了眼王位上的韩王,那脸上萦绕的怒气,已经能够影响到相隔数米的他,知道韩王这个时候不会开口,甘罗又悠哉游哉地坐在那里,也没有开口的打算。
无奈之下,为了不让这次的会谈不欢而散,韩安只好主动向前几步,来到甘罗面前,略带恭敬道:“秦使千里来韩,定然是为了两国大事,而今已在新郑多日,何不趁此机会,言明来意,我王和张相,以及满朝百官都在,必然能够商讨出一个对秦韩两国都好的结果来。”
“没什么来意,就是奉我王诏令,来新郑看望一下老韩王,韩王在位三十年,理应见过先昭襄王的风采,我王有意邀请韩王前往咸阳,共同追忆先昭襄王的往事。”甘罗收收脚,把搭在地上的衣摆提起来,放在坐垫上,坐上去压好,随意道。
韩安碰了个软钉子。
本以为帮忙找到了甘罗的兄长,和他对话的时候,不说给足面子,至少也不该让他当众出丑。
可是,看现在这个情况,韩安距离当众出丑也不远了。
他原本是想引导着甘罗说出上党之事,谁曾想,会替韩王要来了一份前往咸阳的邀请函。
站在他的立场上,这是个好事。
当年楚怀王就是受秦昭襄王的邀请到了咸阳,便再也没有活着回到楚国,楚王也因此换了人。
若是韩王去了秦国,同样回不来,那么韩安就是名正言顺的新王。
甘罗的话,如同明目张胆地提示韩安,把韩王弄到咸阳去,他就如愿以偿了。
然而,这种事情,怎么能够表露心迹。
不仅不能表露心迹,还不能随便接话,甘罗敢随便说,那是因为秦使的身份,韩安可不敢回话,一个不小心,造成了不必要的误会,就全完了。
那些官员目光平常,看不出喜怒之情,却是让韩安觉得汗流浃背,好似在众目睽睽之下,行逼宫之事一样,心里慌作一团乱麻。
“秦王若是想见我王,追忆当年的秦昭襄王,何须我王奔赴咸阳?既是秦王要我王帮忙追忆秦国先王,就应该拿出诚意来,而不是想着就凭一句话,就要我王千里赴秦。”
韩王然的行为,是让张平心寒,却还没有到坐看韩王走上死路,而无动于衷的地步,多年的君臣相伴,还是有那么一些情谊在的。
韩王无情,他不能无义,在韩安哑口无言之际,张平还是担负起了韩国丞相的责任,站了出来。
韩王然眼眸带光,看向张平,这满朝官员,还是张平最懂他的心,知道他不愿意去秦国,也会站出来代替他说出心里话。
或许这话,韩王此前并没有想到,但是张平说了,他觉得有道理,那么这就是他的心里话。
张平无视了韩王的目光,等待着甘罗的回应。
甘罗很平淡地扫了他一眼,有种正中下怀的感觉,顺着张平的话,往下说去,道:“我王自是有诚意的,若是韩王年纪大了,行动不便,我王也可以前往新郑,与老韩王见面,在韩宫见面,韩王应该不用担心了。”
“不可!”
“万万不可!”
张平和韩王先后出声,张平扭头一看,主动退出了话题,把话语权转交给韩王然手里。
韩王然因为过于激动,导致浑身不住地抖动着,王冠前面的垂珠也随之摇摆不定,他干脆直接用手抓住垂珠,不让它们在眼前晃来晃去,道:“国不可一日无君,秦王还是坐镇咸阳,统领秦国的好,万万不可前来韩国!寡人可以将昭襄王当年的事迹书写下来,由秦使带回咸阳,勿使秦王舟车劳顿,一路颠簸。”
秦王那是谁?
天下最强一国的君主,他若是在韩国出了点儿事,韩国可承受不起。
老邻居魏国,当年可是在这上面栽了跟头的。
昭襄王时,秦国太子质魏,结果遇刺身亡,第二年魏国先是被秦国一顿胖揍,然后就是楚、齐趁机捞好处,差点把魏国给亡了。
虽说,韩王然不觉得秦王会拿自家性命冒险,来换一个灭韩的借口。
可若是,秦国自导自演,找人假扮刺客,韩国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为了不招惹这么一个大麻烦,韩国还是不接受秦王的这份诚意更加有利。
对此,甘罗却是犯了难,只见皱着眉头,发出叹息之声,道:“韩王就算是写出再好的文牍,也难以弥补我王没有见过韩王的遗憾。”
韩王坐在王位上,已然汗流浃背。
他下意识地瞪了张平一眼,这诚意还不如不要,而今反倒是既烫手还甩不掉。
就在韩王然准备再辩解一番的时候,甘罗忽然扭头看向刚刚定神的韩安,言辞凿凿道:“既然韩王体老年迈,不便远赴咸阳,韩国又不敢让我王入境,那就请韩国太子代替韩王,前往咸阳与我王一叙,说不定我王心中欣喜,还能够与韩国签订盟书,永世交好,断不会令赵楚魏等国欺负了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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