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朝阳打断十七的絮叨,直接吩咐道:“套车,送我去慈幼院。”
比起顾怜的罪有应得,魏朝阳更担心小安会一蹶不振。
等到慈幼院,魏朝阳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往日欢声笑语的慈幼院此时万籁俱寂,魏朝阳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待再走近些,魏朝阳便听到有些压抑的哭泣声。
他循声过去,果然看到了宋棯安。
不过宋棯安现在的样子可不太好看,满脸泪痕,眼睛肿的比核桃都大。此时他跪在床边,正盯着床上那具小小的尸体怔愣,似乎不肯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魏朝阳摆手让十七退下,自己转动轮椅到宋棯安身边。
“小安……”
听到魏朝阳的声音,宋棯安的眼珠子动了动,终于忍不住再次哽咽起来:“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魏朝阳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原本师父打算试药三个月,是我……”,宋棯安断断续续哭泣道:“爹说,一日解药没成功他就得在那些牌位面前跪一日,我实在是没办法不管。所以在小槐服下解药后的将将满一个月,我便信誓旦旦到爹和师父面前保证解药没有问题,又私心让这些孩子提起服了药,好让爹看在他将功折罪的份上轻饶他一次,我真的没想到……”
宋棯安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上前几步拥着那个孩子冰冷的尸体,忍不住嚎啕大哭。
“这个孩子叫拙木,是我起的名字。当年救他之时,他便呆呆傻傻,不知道跑也不知道叫,后来才知道是用药太多伤了脑子,所以智商有缺。他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我便取了‘拙’字,希望他能守拙克巧……如今因我之故,他命丧于此,我应该为他偿命。”
魏朝阳心中一突,这才注意到宋棯安满眼心如死灰,若不是房间没有趁手的兵器,恐怕早就恨不得自戕谢罪。
魏朝阳张了张,想要安慰宋棯安,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干巴巴道:“不是你的错,别把这些揽在自己身上。”
再多的话,魏朝阳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了。
岂料门外传来一声天籁之音:“二哥,不好了,有孩子又吐血了!”
这声音分明是周嘉无疑。
而原本还死气沉沉的宋棯安,听闻此话急忙将拙木的尸身放下,急匆匆赶往外边。
魏朝阳也急忙追上,不过他行动不便,还是在十七的帮助下才找到宋棯安和周嘉所在的屋子。
只见宽大的屋内足足躺着十几个孩童,皆昏迷不醒,有些孩子嘴边还挂着血丝,而周嘉正在一一帮他们擦拭。
这让魏朝阳惊讶一瞬,他从来不知道周嘉在此帮忙。
看到魏朝阳,周嘉也是万分讶异,她开口唤了一声“师兄”,便急急忙忙拉着宋棯安到一个女童床前:“二哥,五月刚才吐了血,你快来瞧瞧她有没有事?”
魏朝阳目视着宋棯安诊脉,趁此开口道:“小安,这些孩子还需要你,你不要做傻事。”
他心中着实担忧,面上忍不住带出些。
宋棯安虽然还是满面悲伤,但已经没有刚才的悲痛欲绝。
他也知道刚才自己吓到了魏朝阳,便苦笑一声道:“放心吧,我还不至于那么傻……”
刚才自戕的念头一起来便压都压不住,幸亏有魏朝阳在身边,宋棯安才不至于失态。
此时他也平静下来,细细诊脉后松了口气:“是淤血,吐出来就好了。”
宋棯安叹了口气,幸亏师父用药及时,否则还不知道会酿成什么惨剧。
冷静下来的宋棯安这才将注意力转到魏朝阳身上,不需要魏朝阳明说,他便知道魏朝阳无事不登三宝殿。
宋棯安细细交代周嘉几句,便推着魏朝阳走出屋子:“你今日怎么过来了?难不成是府内出了事?”
魏朝阳顿了顿,他不知道宋棯安有没有收到消息,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犹豫半晌才提醒道:“顾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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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朝阳没注意到,当听到这个名字的同时,宋棯安眸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原来是这件事。
宋棯安似乎早已知道这件事,十分平静:“我知道,爹给我说过了,这是他活该,咎由自取!”
经由此事他也明白了,妄图让顾怜这种人心存良善,完全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
他不想管,也不希望魏朝阳插手。
魏朝阳点到即止,自然也明白了宋棯安的意思,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两人不知沉默了多久,宋棯安忽然抬头道:“午时了!”
这让魏朝阳更加哑然,午时了,顾怜恐怕已经……
不提宋棯安心中怎样难过,宋子殷此时接到了地牢的禀告。
“他不肯喝?”
宋子殷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
毕竟顾怜性子要强,对于“毒酒”的侮辱,宋子殷甚至想象过他会怒而一饮而尽。万万没想到,现在顾怜不肯赴死。
六喜也是百般无奈,又不能强行灌下去,僵持许久后还是决定让掌门做决定。
“是,他说他的药不会酿成人命,所以不肯喝。”
“呦~”
褚平在旁边不屑嗤笑一声。
对啊,光是药方确实不会酿成人命,只不过会让那些孩子受些苦头,伪造出蛊毒已解的假象。恐怕顾怜也没想到,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那些孩子早就由于试药过多而身体虚弱,这次透支元气,这才酿成人命惨剧。
所以算来算去,这条命还得算在他身上。
宋子殷瞥了褚平一眼,沉默一瞬道:“给他一炷香考虑,若是他仍然不喝,不用给他留脸,直接灌下去!”
虽然语气果断,但宋子殷还是难掩眉间的疲惫,就连粗心如褚平,这几日一改往日的咄咄逼人,保持了沉默。
但宋子殷还是放心太早了,没到一炷香的时间,院中忽然传来一阵打杀声,待褚平冲出去时,府中的影卫已经同一群黑衣人打在一起。
这群黑衣人武功虽然不高,但配合默契,几人缠得褚平和宋子殷无法脱身。
待打闹不过片刻,那群人似乎算好时辰,又整齐划一地四散退出。
“不好,顾怜!”
宋子殷结合今日的盛况,心中顿时有了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