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央倚靠树而坐,侧对撑开的马车窗户。
发生这样的事,谁也无心睡得着。
霍晚绛更担心凌央能不能扛过这一遭,偷偷趴在窗边打量他。
他的脸一半都寐进火光之中,一面明一面暗,峰峦起伏、错落有致的眼鼻、薄唇线条清晰得一如从前。
霍晚绛看得入了神,直至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白玉,一动不动,紧紧凝望。
这是留鸢特意送来的那块吗?
那就是霍素持之物,自然对他意义非凡。
没想到,在生死关头,在这种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慰藉居然是霍素持,他要靠来渡过难关的念想也是霍素持……
原来再多的陪伴,于他而言,都比不上少时的情根深种。
霍晚绛默默缩回马车里。
……
天方破晓,林中火光渐渐熄下。
动身进城前,凌央把不干净的车身也烧了个精光,只留下一匹老马,他要独自一人骑在马上进城。
他找出许多粗布,让于问从头到脚帮他裹得严严实实。
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染上和何玉一样的病,只能以这种方式防范,避免传染。
霍晚绛极不赞同,且不说他这般裹着吓人,瞧着如同全身缚着裹尸布一般。
楚地湿气这样重,讲究衣着轻透飘逸,他这么裹着没病也能闷出病。
更何况他还要以病躯顶着烈阳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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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急得比划好半日,阮娘也三番五次劝说过了,就是说不动凌央分毫。
无奈之下,霍晚绛几人只能答应他,让他就形同刚被盗墓贼挖出坟似的模样,慢慢骑马跟在后面。
薄暮冥冥时,一行人以怪异的模样得以进了长沙城。
守卫一听说几人的大名,吓得不敢有任何为难,直接放行。
虽说虎落平阳易被犬欺,可楚王特意交代过所有楚国人,若废太子途径,楚地之上不得有任何人拦路生事。
霍晚绛顶着一路百姓奇异的目光,选了家气派的客栈交钱住下。
她和阮娘同住一间,凌央和于问分开住两间,与她们有一院之隔,两边厢房共用的一口井就在院中。
于问刚一放下包袱,凌央就敲响他的房门,递给他一枚玉扳指:“客栈距楚王宫不过半里,你拿着,交给王宫门前守卫,让他务必转交楚王。”
“堂兄他自会知道我是谁,也自会屈尊来见我。”
于问从来没被安排过这样需要动脑动嘴的任务,他胆儿小,嘴皮子笨,别人凶上两句他就能不知所措。
从前这些事都是何玉做,可现在何玉都没了,能帮凌央的人只有他,他硬着头皮也要去。
于问接好扳指,忐忑离开。
穿过院子时,他恰好与出来打水的阮娘撞上。
阮娘问:“于公公现在就要去请楚王吗?”
于问紧张道:“是啊,可是我、我有些怕楚人……而且我听不懂楚语。”
霍晚绛听到屋外二人的谈话,推开房门,对阮娘比道:【我们代他走这一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