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木板床上,王大丫有气无力地躺着,身旁一个皱巴巴的婴儿,便是夏渺。
赵老爷的阔绰只持续了短短几个月,如今,他的人影早已消失,连带着他许诺的锦衣玉食也一同化为泡影。
王大丫的眼神空洞,嘴里骂骂咧咧,诅咒着这个‘鸠占鹊巢’的女儿,夺走了她的好日子。
即便孩子在一旁哭泣,从声嘶力竭到微弱地几不可闻,也不愿意喂一口,或许在她看来,死了正好!
夏渺出生后没吃过亲妈一口奶,她总是骂夏渺挤走了她的儿子,挤走了她的富贵生活,是个灾星。
夏渺那个时候也不叫夏渺,叫生妹,是同院的女人(生了夏渺,王大丫就被送回原来十多人合住的院子)给她取的,有长生之意。
因她看着实在体弱,瘦弱得像一只小猫,在满是污垢的被褥里挣扎着,当妈的也不喂奶,她是被同院的女人一口口米汤喂着,竟也活着长大。
没有一天吃饱过,就指望着同院其他女人偶尔带回多的客人的糕点,平时喝点米汤。
同院的女人只是比巷子里最下等一个铜元一次的妓女稍好一些,平日也不容易,偶尔会施舍几口米汤,更多的是漠然。
她们也挣扎在生活的边缘,无力再多照顾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她那个妈就别说了,不踹翻她的碗算是当时心情不错了。
但王大丫少有心情好的,享受过富贵,甚至有过离开的机会,如今再难甘心。
她也不是什么好性子,当初住进单独小院,飞扬跋扈,得志便猖狂,时不时去奚落曾经的‘姐妹’,强调自己叫王翠兰。
被赶回大院,倒是不强调了,还总是被‘姐妹’追着叫‘翠兰。’
王大丫自然是不敢在客人面前甩脸子的,没了外人,她常常是暴躁易怒的,生妹便将自个儿缩得小小的,可即便这样也会被王大丫拖到院子中心打骂,将她的饭食倒在地上用脚碾碎。
怎么可能躲得掉呢?在王大丫心里,她的不幸就是因为生妹这个贱丫头导致的,她一生气自然要找罪魁祸首。
生妹直到七八岁,被院里龟公看出底子不错 才特意单独批了份吃食,不饱,却不用每天感觉胃里的燃烧,在被亲妈打骂时,也会被龟公拦下。
院里的姑姑们总说,当时或许让她就那么死了也是好事,有时说着说着还流下泪。
生妹不明白,她只知道自己终于不用饿肚子了。她不懂龟公让她跟着学的一走一扭胯,跟着说的“爷,您来了。”“爷,奴家想您了”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学得好,她今天就多块白馒头。
直到她十四岁那年,被标价50个银元,卖给一个老爷,她开始本能害怕,然后逃了。
因为过往太过乖顺,竟也让她跑出了小院, 一路朝大街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