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不见(2 / 2)

对弈江山 染夕遥 3435 字 6天前

“蘅君告诉我,也许这些不是兄长本意,就算兄长可能有这种想法,丁姐姐应该也会规劝的,我相信他们......夫君不要冲动,不若写封信,问一问兄长,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抱着最后的希望,认为这些是萧元彻身边麾下的属臣们做的,萧元彻是出于无奈才答应的,应该不是出于他的本心,于是便听了蘅君的建议,亲自给萧元彻写了一封信,问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萧丞相怎么说的......”苏凌问道。

“怎么说的?......”边章忽地仰头大笑起来。

“他连回信都没有,我的信寄出之后,我天天盼着,可是最终却石沉大海......”边章无奈的说道。

“额......”苏凌一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后来,我终于接到了他的信,原以为他是要解释这件事,可是......当我满怀希望打开那封信的时候,他通篇所写的,依旧是要我不遗余力地为他造势,打压清流和那个许韶的事情,而关于我问他的那些,他连一个字都没有提!......”边章一脸的失落道。

“我心如刀绞,痛入骨髓......可是念及昔日兄弟之情,安忍相弃,只得整日浑浑噩噩,以酒消愁,但是萧元彻不念旧日之志,我却不能......我违心地帮他依旧做着那些事情,可是,每当夜深人静之后,我痛彻心扉......”

“说什么我是礼教正统,北地儒圣,到头来,我做的是什么,是彻头彻尾的荒唐啊!......萧元彻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便是最大的无礼,我却还要帮他......讽刺啊,莫大的讽刺!”

边章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就如控诉一般。

“后来的一件事,让我彻彻底底地死心了,他不但对那些权利甘之如饴,不过三个月,朝廷旨意又下,传阅各州,我打开看时,见上面赫然写着,萧元彻拜灞昌侯,加九锡!......加九锡啊!......苏凌,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不等苏凌回答,边章便道:“九锡者,九种物件,象征着九种至高无上的权利,一为车马,代表他萧元彻享用的车马轿撵,几乎等同于天子;二为衣冠,便是衮冕之服,那是除了天子之外,他是大晋唯一可以用此服参加重大场合的人,三为乐县,此乃定音、校音的器具,天子定天下王音,而从此之后,萧元彻亦能;四为朱户:红漆大门,这是声望达到极致的殊荣,为国为民,治理天下,四海承平的褒奖,可是萧元彻他配么!?”

“五为纳陛,之前,就算他萧元彻上殿不趋,却总是跟朝臣走一条道路,而这纳陛,他便有了上朝时的独享的专用通道,其心用意在何处乎?”

“六为虎贲:他萧元彻可以招募自己的兵卒和虎贲卫,意同禁军!”

七为弓矢,乃是天子所授,有此物这,代天征讨不义,可以不用请示天子,便可出兵!”

“八为斧钺:天子之兵权兵器也,意味着至高无上的军权和统治权,可不请示天子,诛他认为有罪之人,从此,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党同伐异,顺昌逆亡!”

“九为秬鬯:天子祭祀,用的香酒,首赐他萧元彻,乃是象征至孝和无比的尊崇!”

边章如数家珍,滔滔不绝。

苏凌这才明白何谓九锡,原来这里面的深意才是多少权臣梦寐以求的东西啊!

边章说到这里,冷笑而绝望道:“之前的权利,或可找些借口,可是大晋有那样权利,更加九锡者,唯二人而已,一个就是萧元彻,另外一个,乃是早已身死的国贼王熙!现在的萧元彻,是不是越来越像那个王熙了呢?”

“不仅如此,我打听到的各种消息,萧元彻可以说是不敬天子,打压朝廷政见相左者,对天子呼来喝去,毫无恭敬,天子早成傀儡,朝臣一旦与其政见相左,他非贬即诛,不过入主龙台大半年,死于萧元彻手中大臣门阀,不计其数,清流一派,更是被杀被流,惨不忍睹!”

苏凌默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直到这时,我终于忍不住了,我知道,我不做些什么,自己都不能宽恕自己,于是寂夜灯下,我奋笔疾书,剖心挖肝,给萧元彻写了一篇《警世疏》,原指望他看到我之肺腑,能够幡然悔悟,重拾初心,岂料,回报我的暗影司人,只言,萧元彻将此文掷于酒中火盆,更要暗影司将他的原话带回,他说,腐儒安知天命!”

“哈哈哈哈......”边章仰天疯狂的凄然大笑,笑着笑着,泪水潸然。

“当年兄弟情深,赞我大才,与我同心者,如今竟叱我为腐儒.......我边章在他心中,竟然是如此模样,如此模样啊!”

苏凌嘴唇翕动,只得安慰道:“或许萧丞相只是一时气恼......”

“苏凌你不必替他说话,当时情形,我已经绝望至极,但是却还仅存着最后的希望,我要见他,无论多远,多难,我一定要去见他,我见到他之后,要亲自问一问他,萧元彻,你还是当年之萧元彻么?说好的此生共安天下黎民,你真的忘了么!我要他萧元彻当面跟我说,当面跟我一字一句地讲清楚!”

边章幽幽一叹,声音又平缓下来道:“于是我要去见萧元彻的想法,告诉了蘅君,蘅君却反对我去,她说,如今的萧元彻早已经不是当年的萧元彻了,现在的萧元彻只是一个被野心和权欲吞噬的冷血之人,她说,我此去,不一定见得到萧元彻不说,甚至可能都没有命再活着了......”

“然而,我却对蘅君说,纵死,我也要见他,我只求一个答案,一个他亲口与对我说的答案!......蘅君见我心意已决,便未再阻拦,只是默默流泪,替我收拾行装......”

“第二日,寒风呼啸,沙凉很少下雪,而我推门之时,却早已大雪纷扬,天地皆白了......”

“蘅君将行装递给我,终于还是失声痛哭,她只说一句话,蘅君等君归来,若君此去不回,蘅君亦自戕于沙凉......”

“此生难与共,阴间双白头!......”

“此生难与共,阴间双白头!......”

边章神情沧桑,喃喃地吟道。

一旁的李蘅君,双眸清泪,亦小声地随声吟诵。

“大雪如幕,凄风千里,多年之后,我终于再次离开沙凉,踏上了前往龙台的路,那里,有我要见的人......昔年的兄长,如今的陌路人——萧元彻!”

“您真的前往龙台去了......前辈,那您见到了萧丞相?.....”苏凌低低的问道。

“那是我一生之中,从未遇到过的那么冷的冬天,从沙凉一路行来,直到望见龙台的大门,那天上的鹅毛大雪,都没有停过,仿佛从来不会停歇一样......苏凌啊,大雪之中赶路,有多艰难,今日寂雪寺外,你应该深有体会吧......”边章缓缓道。

苏凌点头道:“的确,大雪赶路,最是艰苦,前辈可是从沙凉去龙台,此中艰辛......”

“与见到萧元彻相比,这艰难又算得了什么......实不相瞒,我走到龙台城下之时,脸、手、足因为酷寒,早已生出了许多的冻疮......”

边章声音低沉的说着,那些艰难从他的神情之中,苏凌亦能感同身受。

“然而,即便如此,我还是根本不休息,直接到了司空府外,央求那守卫让我见萧元彻,更告诉守卫,我是边章,是萧司空之弟......”

“那守卫还算不错,并未刁难我,让我在府门外等候,他去禀告萧元彻......我以为很快就能见到萧元彻了,心中不免还是很激动的......”

“可是我错了,大雪纷扬,冷风刺骨,我边章孤零零的在漫天大雪之中,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也未见萧元彻出现!......”

“直到我几乎浑身冻僵之时,那守卫才走了出来,只说萧元彻让他带话给我,我问那守卫萧元彻说什么......”

边章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苏凌,惨然一笑道:“苏凌啊,你是相府将兵长史,又是萧元彻中意之人,你不妨猜猜,他说了什么?......”

“这......晚辈不知......”苏凌语塞道。

“呵呵,很简单,他只说了两个字......不见!”

“什么!......”

苏凌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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