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如浪般涌进,霎时扰乱了烛火的安宁。
殿内,一片橘红张牙舞爪地在作乱。
“哼!你倒是好惬意。”
人未到,声已到。
闻言,千夜冥眼中血色愈浓,咬了咬牙,不动声色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手一挥,一旁的披风便飞过来,缓缓遮盖住他满是旧伤的后背。
女子站在他面前,神色不清。
千夜冥看着她,眉如翠柳肌如雪,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倾国倾城。
千夜冥嘴唇嚅动了一下,低声叫了一句:“母亲。”
“啪!”
霎时,千夜冥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缪颍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还记得有我这个母亲?我还以为你躲在这春隐殿内,已经化为一杯黄土了呢!”
千夜冥抬起头来,眼中满是隐忍,声音低沉:“许久不见,不知母亲今夜前来寻孩儿作甚?”
听到这话,缪颍啪一声就将手里的战报砸向千夜冥脚下。
“我还以为一出关就能听到大胜的消息,汨云川一战如此惨烈,究竟是怎么回事!”
千夜冥眼神在脚边的奏折上游离良久,而后才缓过神来,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甩开袖子,大步地走到榻上坐下。
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拎起一壶太清液,整壶灌入喉中。
缪颍扫了他一眼,许久过后才不耐烦地说道:“喝完了就赶紧谈正事!”
百年的太清液过于醉人,千夜冥此时眸中染上了一丝丝迷离之色,狂笑出声:“哈哈哈!”
“你笑什么?”缪颍皱了皱眉头。
“我笑母亲看不清楚孩儿身份......”
“你......”
千夜冥打断她的话口,眼中满是阴鸷,冷冷说道:“孩儿乃是这天九渊的君皇,上受天泽蒙宠,下受万国供奉,母亲今夜是以何等身份来质问我!”
缪颍见他抬出这么大个架子,一时也服了软,“母亲只是语气重了点,方才闭关出来听到这个消息,一时心神难定才......”
“母亲在这天九渊只是一个影子,无名无分的,这手莫要伸得太长!”
缪颍听了这话,心头的火蹭一下又冒上来了,“冥儿,你莫忘了当初是谁推你到这个位置的!”
“这个位置是靠我自己一步步从死人堆里走上来的!”千夜冥嘴角含着讥笑,“母亲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缪颍心里一抖,咬了咬唇,说道:“我今夜前来不是为了和你争辩这些的,我之前不是让你服用了秘药晋阶到墨神境吗,此次怎会败?”
千夜冥又灌了一口酒,“自然是他也晋阶到墨神境了喽。”
男子斜睨了她一眼,补了一句:“还是货真价实的墨神境。”
缪颍当下反驳出口:“怎么可能!难不成他的天赋真的比你......”
千夜冥砰一声就将玉壶砸了出去,高声喝道:“够了!”
刹那间,春隐殿内一室寂静,只有烛火在不安分的燃烧着。
千夜冥疲惫的声音响起:“夜深了,若是没什么事,母亲早点回去歇息吧。”
缪颍久久地看了他一眼,起身说道:“母亲走之前还有句话要嘱咐你,冥儿,只有除掉百里靖炘,才能成就我们的大业......”
千夜冥在女子开口的那一刻就转了身过去,慢慢踱步走向内屋,走向他一贯熟悉的暗色当中,只是那掩在袖中的手却因为握得太紧而微微颤抖着。
由始至终,他的母亲,一句都没问过自己的伤势。
有些事情,不能奢望,便罢了吧。
......
汨云川,琉花宫庭院。
无边夜色中,一曲凤求凰悠悠响起。
风起花落,在银色月光的照拂下,微微发红的菩提花在空中身姿似蝶,飘落在百里靖炘身上。
刚走进来的一行人恰好见到此景,心里情不自禁地赞一句惊艳。
但难免有好事之徒,喜欢耍几句嘴皮子。
“阿炘啊,别人都是菩提树下能悟道,你倒好,在菩提树下尽弹些缠绵悱恻的靡靡之音,怕是会污了这菩提的圣洁。”
百里碧霄这些时日,越想越不对劲,连着骚扰褚殷好几天,追问他们去九州的经历,哪知那褚殷三缄其口,连个屁都挖不出来,可见她的大侄子这次真的是情窦初开了。
百里靖炘听见来人的声音,便停了琴声,抬起头来,看向这一群人。
铁灰色的双眸眯了眯,开口说道:“阿胤,若是你管不住我姑姑,本王不介意另找一个更合适的人选。”
此话一出,霎时满场哄笑。
“哈哈哈哈!”年纪最小的蔺紫当场就笑出了猪声。
蔺阑一群人怕落了裴胤的面子,脸色紧绷强忍不笑,但很快就破功了,纷纷低声嗤笑了起来。
裴胤嘴角抽搐了一下,你自个儿说不过你姑姑,拿我开刀做甚。
心里虽这样想着,但动作却非常的识时度,很快用手捂住了百里碧霄的小嘴,拉到自己身边。
裴胤心里暗自忖度,思春的男人果然很可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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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大战过后,一开始众人还都忙着收拾残局,知道百里靖炘身体暂无大恙后,没有太留意他的状态,直至前段时间大家手中的活都差不多忙完了,众人才发觉百里靖炘行为变得很诡异,有时候聊着聊着思绪会突然放空,有时候会暗戳戳地抚摸着胸前的一枚玉锁。
裴胤这几天没少收到下面递上来的请安折子,都在关心主上的身体是不是又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