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她在灵棚手拿两把笤帚，一个笤帚是拴上小成妈每天穿的蓝裤子，去玩牌那件。她如获珍宝。一个笤帚上是胡大妈拴上补丁摞补丁的破褂子，是老好死时换装老衣脱下来的。

这时胡大妈交给小英，小英见这条褂子立时心酸，放声大哭。身旁要无妍玲早摔倒在地。可小英的声音脆，充满灵棚，顺人缝钻出不知奔往何乡。

那唢呐和音乐三拨立时操动起来，又都是悲调，即是铁石人把你的泪水催个满腮。这时的音乐是急缓交加，悠扬悲切逗人心酸。还甭说小英的哭声震动天地。这些小姐妹围绕成了一大簇似银闪闪，耀眼夺目，即似大白花朵缠绕每一个人的目光，缓缓挪动步伐。方向是判官庙领魂。每人的哭嚎直进入南天门的凌霄宝殿。那玉皇爷一点都不着急，仍合着双目一句话没有

小英只跟着走哭不停，握笤帚的是紧挨小英的妍玲，一手搀扶小英一手掐住笤帚。还有小芸步步搂着小英不放松，周围即是小娟祝莲金玲迎春，殷萍二钗小妹翠云，这是五十一人。因多山花艳花月华秀华，还有一个信秋菊二儿媳王春花沈春梅。那小成子爸的笤帚紧盯后方，即是小美手拿，鸿燕和淑琴扶持。

再说这信秋菊还有傅春梅小姐四个，轮流给信秋菊抱那个小秀头。站在小翠家的墙里是登的三张高桌上。正好从墙透出胸脯看个清楚，也是叫音乐震动，点点珠泪满腮。

这轿子是两顶，每轿八人稳抬，每台轿前是一拨音乐。第三拨音乐即在小英妍玲领魂前，就数这拨音乐笙管笛箫双重奏，唢呐即是四个换着吹。锣鼓筛锣跟得巧，唢呐声调吹的是双吊孝。跟着就是万姜女哭倒长城，还有贾宝玉哭送林黛玉，还有一段佘太君哭老令公，六月雪，教子，五元哭坟。这直隶地方腔调比南硬，特有一种异味风趣。

这一段走有一个时辰方至判官庙，后边的和尚还在大铙大镲大钹念经，摩摩弥嘛啦撒……摩摩摩呀……弥摩呀摩弥撒……和尚好容易进了这判官庙，早搭一使两用的审棚。

这时应该是孝子跪捧"树"，这是和尚用黄纸做的，里边装上一整张黄纸是经文，求玉皇上帝饶恕罪孽，使得早日超脱轮回。应是成瑞主持，赵贵祥代替啦，他是小美男人。和尚念完经焚化黄树。和尚一段紧咒金刚，跟着是铙钹齐发，外边立时二响。又响彻大地冲击黄昏的寂寞。但只是二响钻天齐，炮打灯的硝烟弥漫。

这时后边有辆二马车，原从灵棚一开始，这套就在和尚后方跟随。这是准备公母两个坐上加速往瑶池地。这时后方的车变前方，一拨音乐赶在前，两拨音乐分在两个轿子前。这时笤帚不用它，因从判官庙讨出灵魂坐上了轿。这时每人手持一箍香燃着，一条火焰巨龙升起，从此向北奔向东陵路，一直向西串在后道西头。一烧就奔向西天。

从判官庙一起轿，握轿的亲人都换算。走至小翠家邻街口，小娟早说给妍玲，是所在的人都回家喝茶去。依不得小英不同意，她也抵不得。妍玲就把小英做个小鸡子抱在怀中，搂进大棚里，大家才喘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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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娟道：我爱听这个音乐，可是这哭我也受不得。妍玲道：我可头一次，真好听。只是叫咱们想啊想跟着哭。全玲道：我可把三年留的泪都哭净。迎春道：那时我想啊再想啊。我怕的是引起二姐真要哭个三天五天可怎办。后背早挨金玲两持子，可把小姐妹们也逗乐，哏哏无休止。

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这话不怎靠边。翠云心里想又跟着说：傅春梅小丫头带着那三个。大姐你看无人使唤她，她可知道处处着眼。这时又把茶沏上来，众人双目盯着这四个笑。

傅春梅也含着笑道：姐娅别夸，这个眼前事都是跟姐们这两天学的。我看还有比我小的呢，那么多都比我勤快。

小娟道：你们看，从前边看不见她那耳朵。迎春笑道：来姐姐看。脸对脸一点都看不见。跟着都滴溜看这俩小元宝锞，她捧着杯。

妍玲搂着小英，刚要说春梅给姐一杯茶，这杯茶早来嘴边。我来给姐姐喝，姐你可想方设法多多保重身体，前边的路都留着给咱走呢。

小英早哭得舌干咽燥，如果没有大姐和四姐揉穴，就算支持不下。听傅春梅这么一说，即把水挪离嘴嗤的笑道：可真爱人疼。伸出手拽住春梅，来姐姐亲亲。而后方饮入半杯浓香的茶，双目和妍玲走上直又直的金光银线，爱慕地搂又搂揉又揉。这时想地球上众人都是一条心，两个香软的肌肉贴紧，更加温馨芳香。这时妍玲得众位姐姐的应允，这小英更脱不开娇玲。

从门缝，从棚地间空缝隙钻袭全场的音乐声，逐步震着棚里所有人的耳膜。两个响的二踢子尤其爆炸的猛烈。可以想见那些是纷纷挂彩的童男童女，还有二马车两顶大轿，被穿白袍的男女手中举的火焰围绕个水泄不通，挪移着寸步向终点走去。

这么大接三形势，引诱着十里方圆的愿心看热闹之人。也是因本来农村一年之中只听人吵狗吠鸡鸣驴叫，别无其他，真沉闷静悄悄的，这夜里都是男的从四面八方十里有余赶来。

这个送三直弄至亥末方走到指定终点，音乐停住，人声沸起，嘈杂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