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奔波,人困马乏。这日,眼看着天色将晚,可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严牧歌命令大家就地扎营。
我蜷缩在马车内歇息,这样可以更暖和一些。子夜时分,徐渐离来了。他好几日没有坐过马车了,看起来有些疲惫。
“干什么?我要睡了。”
“薇儿,你精神点,给你看个东西。”徐渐离压低了声音,几乎是伏在我身边说话。
“什么?”
“你张开眼睛,看看就知道了。”
“不看。”
徐渐离将一个冷冰冰的东西塞到我的手里,我睁开眼,血气开始往上涌。
居然是银花镜!情急之下,我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那银花镜涂得满满的。
“干什么?”徐渐离道,“你还打算留着它吗?”
“不然呢,我的血可以暂时压制一会儿。”
“只听说过玄乎的东西碰上狗血就不灵验了,难道你的血也有此功效?”
“现在别讨论这个问题,怎么办,等会修纯阳发现了怎么办,藏到哪里比较稳妥,这是上古时期的宝物,仅此一块。”
“你脑子进水了,没有银花镜还有金花镜,哪来的仅此一块,赶紧毁了,省得给你惹事生非。”
“这……你不是想看我的真身吗,现在机会来了,你要错过吗?”
“别说笑了,你再不动手,等会被他们察觉,我就死定了,这几天我一直小心翼翼的,生怕被他们发现。”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给我。”
“不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嘛,严牧歌最近老往你马车里钻。”
“他一直在我身上找东西,原来是丢了银花镜,真是家贼难防啊。”
“他搜你身子了?这个流氓。”徐渐离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就此冲出去把严牧歌暴打一顿。
“没有,就吓一吓我,掐我脖子。”
“那,那还好,别废话了,赶紧想个办法毁了它吧。”
“确定吗,这种稀世宝贝,就要这样悄悄地消失吗?这镜子看起来挺结实的,要不瞅个机会,扔河里去吧。据说这种东西是天上的神仙遗失在凡间的宝贝,他们会派人过来搜集回去,毁了他们会有所察觉的。”
“这么一块镜子,说不定他们人手一块,根本入不了神仙们的眼,他们要找的是那种能撼天动地的大宝贝,你倒是快点啊,要是严牧歌过来了,你在劫难逃,快点,别磨蹭了。”
犹豫中,徐渐离忽然抬起手,一把扯下了我的发钗,狠狠地朝镜子中间砸了过去。
镜面是琉璃的,遭受如此重击瞬间裂开了,徐渐离又用发钗砸了几次,直到捣碎了。
镜子似乎发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这血腥味渐渐地扩散,弥漫在我俩周围。
我将帘子轻轻地拉开一条缝,察看外面的动静。
有两三个侍卫在不远处巡逻,帐篷内静悄悄的,无人在意这弥散在空气中的淡淡血腥味。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做很危险,这是修纯阳吃饭的家伙。”火光映照着徐渐离的脸,他还没有从紧张焦躁中缓过神来。
“你说给你拿来镜子,咱们可以做朋友,”涂渐离幽幽地看着我道,“我只想成为你的朋友,你不喜欢的,对你构成威胁的,我都想替你除去。”
“对我构成威胁的事情多了,你都想除去吗?”
“能除一件是一件,先从银花镜开始。”
“你别这样,我不配,这次谢谢你了,以后不必再这样了。”
“没关系,举手之劳。”
“说得轻松,你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过,你看看你自己,你的手在抖。”
“不打紧,一会儿就好,我先走啦,你睡会儿,镜子的碎屑我会悄悄地扔掉,你别担心,我很机灵的,你答应我,跟着我一起去令丘山,如果危险咱们再想别的办法,我不会让你陷入危险之中的,就这么说定了。”
徐渐离说着跳下了马车,悄悄地溜进了自己的帐篷。
我感觉天空似乎清朗起来了,许久以来压在我头顶上的阴霾渐渐散去。今晚的月亮弯弯的,像细长的眉毛一样挂在树梢。
徐渐离是个行动派,是那种脑子长在手脚后面的人。他踏遍了万水千山,光明磊落,却为了我当了一回小偷,看起来就没什么经验,脸涨得通红,手脚无处安放。算起来镜子失窃已经有三日了,他揣在兜里每天提心吊胆的,想必十分难受。
这是我欠徐渐离的,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还他这个人情。
翌日清晨,天空出现了难得一见的蔚蓝。按照徐渐离的说法,令丘山地处南方,所以我们一直在往南行进。虽然时值寒冬腊月,但气温渐渐回暖,翻越过两座大山,又途经两处集市之后,气温已明显回升,天空再也见不到雪花的踪影了。
长安城已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