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城南有座普陀寺,寺里长年累月香火不断。
寺主持普陀,在附近一带颇德高望重,就连御剑山庄庄主尹天奇,也时不时上山一趟,听他讲法。
百姓更是尊称他一声,普陀大师。
普陀寺里有片竹海,四季常绿,极为清幽僻静,火冥的冥王轩虽也有片静谧的竹海,到底少了几分遗世脱俗的韵味。
陌景琰悠闲地在普陀寺的竹海里喝茶,手侧放着那支翠碧色的玉箫,和一枚蚕豆大小的泥丸子。
普陀缓步而来,见他未曾察觉,捡起片竹叶子朝他掷去,因是载了内力的,叶子在风中没有半点偏移,直直往陌景琰而去。
陌景琰轻松避过,叶子失了控制,在半空中柔柔坠下。
陌景琰伸手接住它,淡淡一笑,“别来无恙,法叶。”
原来这普陀大师,又名,法叶。
法叶清远的目光飘向石桌上放置的那颗泥丸子,幽幽道,“没想到,四年,这么快就到了。”
“可不是!”
陌景琰轻轻拂开一片落肩的枯叶,修长的指节有节奏地敲打着石桌,“诺,我又给你送药来了。”
法叶原本直挺的身子,怔了怔,慢慢踱步到石桌前。
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把手伸向碗碟里那颗药丸子。
却迟迟没有拿起它,他说,“与其苟且偷生的活着,不如死来得痛快。”
陌景琰猛地挥掌,将他打退几步,冷然笑道,“这几年,你过得颇自在了些,连生死都不在乎了,索性,这药,你也别吃了。”
“您愿意成全的话,法叶感激不尽。”
法叶迅速跪下去,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陌景琰冷哼一声,视线扫过碗碟里的药丸,目光发狠,手指轻轻一捏,将它化作粉碎。
然后,云淡风轻地吹起石桌上的玉箫,冷肃的表情瞬间隐忍下所有的愤怒。
萧声空荡在寂静的竹林,风夹杂着清净的佛寺檀香四处弥散,陌景琰雪白的长衫随风起伏,良久,才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你既然想要如此,我便不得不成全。”
陌景琰站起,拿着萧背在身后,不可一世的望着还跪在地上的法叶。
“你且安心过完这几日吧!”
陌景琰走过他身边。
法叶深深俯首,“谢谢您。还请您不要……”
陌景琰轻笑道,“放心,我不会怪罪其他人的。”
“只是,法叶,你可知那颗药丸是谁制的?”
陌景琰意味深长地说。
法叶摇头,也不管陌景琰是否背对着他。
陌景琰拂袖而去。
……“毒蛇猛兽亦如何,三千水来冰作火。”
法叶僵直在地,苍白了脸,抬起头来,急声问道,“她在哪里?”
回答他的只有满林的清风。
陌景琰早已离去。
法叶疾步奔往石桌,徒手抓住那如沙的粉末,悲悲戚戚笑起来,“老天爷,你何苦这般捉弄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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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连夜发起高烧。
隐修一个人照顾四个病人,忙得晕头转向,童战不知跑哪去了,还有“月牙”也莫名其妙不见了,倒是童博和豆豆一直待在厨房,帮着他煎药。
隐修看着一屋子的病患,就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怎么好端端的几个人,一下子全都倒下了。
月骄阳看着月牙睡着,又去看里屋的城骆雪。
屋子不大,屋内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几把椅子,所以月骄阳很容易就看见了地上湿漉漉的绣鞋。
他眼神暗了暗,面上不露声色道,“你感觉如何?”
城骆雪瞧着他,微阖眼角,露出丝冷笑,“自然不如你舒坦。”
月骄阳的心莫名一抽,无端失了言语。
毒素又在身体内流串,碎裂般的疼痛席卷而来,月骄阳隐隐忍着,冷不防看到手背上恐怖的斑痕一团团裸露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