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君君来到跟前,笛子放在一旁,坐到他身边,伸手轻抚着隆起的小腹,“如今,我与腹中孩儿便是皇上最亲近的人。”
御景煊握杯的手一顿,看向她的小腹,神色松了一分,似若有所思。
即便起初是因她长得像那个人,才特意留下她,这一路至此,也确实只剩她在自己身边,她腹中是他如今唯一的血脉。
“我只是想替皇上分忧,皇上若愿意,可告知因何烦忧?”
许是舒缓了心情,御景煊放松下来,多了些耐心,将今日朝上李皓天急报之事简单说了几句。
“此前曾有传言,驻守华枫郡的班垶或已被策反,皇上因此召他回京,他却在中途失踪,而后出现在嵩州战场上。班垶为何抗旨也要参与嵩州一战?”
给御景煊杯中添茶,姚君君继续道:“此战唯有李将军被蒙在鼓里,实情为何,皆是画言成班垶等人说了算。即使班垶没被策反,但他抗旨不回京,与画言成不守瞿山关,都是恣意妄为不听从命令,不听令之臣如何可以信任,又如何能将重兵交于他们之手?”
御景煊面色越来越沉,姚君君所言正是他所想,但眼前战况势如破竹,又该如何处置。
若是此时处罚画言成与班垶,恐会影响前线军心,若是不处罚,皇帝威严何在,指派的主帅李皓天作用又何在?
“只怕,牵一发而动全身,此刻正是我军前线士气大涨的时候。”他道。
“皇上——是想让他们一路破城,拿下梁宁皇都?”姚君君没有错过御景煊任何神色。
“梁宁向来野心勃勃,多次挑起战事意图侵吞我诏月,十一年前之耻不可再重来,为绝后患,有何不可?”
此前梁宁大言不惭要踏平华枫郡,然而却被连夺两城,正是好时机,若是错过此次战机,怕是日后再难寻。
“皇上英明,开疆扩土指日可待,但眼前,我觉得军中分派,并未齐心,若是继续作战,恐怕局势有变。”
“如何变?”御景煊黑眸微眯,紧紧盯着姚君君。
“梁宁兵力不容小觑,绝不可以轻视,死了一个朱郜自然还有其他的武将,如今看来我军是势如破竹,但再打下去,又如何能断定这不是梁宁诱敌之计,往下的仗,还真能如此顺利吗?”
“假如真的攻下梁宁皇都,梁宁纳入诏月版图之中,此战最大之功众人定然认为是画言成与班垶等,大捷回朝之时,诏月民心所向皆是画府。”
“我虽懂得不多,也念过一些史书。古往今来,武将坐大之事皆有发生,说句大不敬的,若是画言成等人声望过大,功高盖主,有不臣之心,动摇的是皇庭。”
清脆的碎裂之响骤起,地上是方才还在御景煊手中握着的白玉盏,已然成了碎片。
只觉胸中涌起狂烈之气,恨不得现在就一剑刺死扰自己烦心的那些人。
姚君君并未受惊,温柔抚上自己的小腹:“如今我怀着皇儿,只想他安安稳稳地降生,与皇上一起共享这盛世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