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霁那里让李凌峰打马虎蒙混过关,见李凌峰身边没人以后,何崇焕才从自己的位置上起身过来,他在李凌峰身旁,见李凌峰看向自己,一屁股坐在了他旁边。
“我把湘云的卖身契和妓户贱籍都已经买断了。”何崇焕压低声音道。
李凌峰一愣,惊讶道,“你这是打算现在就把她抬进府中?”
何崇焕沉默了一瞬,没有说话。
李凌峰无奈扶额,中肯劝道,“你能担起此事是好事,只是因着湘云你在风口浪尖,又何必急于这一时?”
别说现在曹良因为湘云的事对何崇焕不满,就是没有曹良挟私报复,何崇焕也不能立即将人抬进府里去啊。
湘云身份实在特殊,何崇焕也明白李凌峰的意思,是担心自己的前途,未娶妻先纳妾,在大家族眼里本就上不了台面,更何况纳的妾室并非良妾,还是妓子。
何崇焕本身就出生在黔地望族,其中道理他都明白,罢了,既然好兄弟和湘云都劝他,他便先将此事推后再办吧。
李凌峰想了想,嘱咐道,“你先租个宅院将湘云姑娘安置好,在派两个丫鬟伺候着,你若是真想和她有以后,就听我一句劝,暂时都不要去她所在的院子了,等寻个机会,偷天换日,把她的妓户贱籍销了,让她以良家女的身份入你何府的门庭,才叫正道。”
一来,这样可以避开曹大人的锋芒,保全自身,二来,以正经良家女子的身份做个良妾,湘云以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些,只要何崇焕日后娶了正妻能保住妻子的荣耀,容下一个正经妾室,也不算难事。
这样也避免了别人拿何崇焕的私德说事,若是真让那些清流文官知道何崇焕不仅未娶妻先纳妾,还纳的是妓子,只怕明日李凌峰就要听到何崇焕贬官外放的消息了。
何崇焕闻言醍醐灌顶,向李凌峰道谢便退回了自己的座位,等他坐定后,这诗会也正式开始了。
诗会不外乎是清流文人怡情的一种手段,也是供大家交际的场合,觥筹交错声,喧哗的交谈声,有人兴之所至,便起来吟诗一首,展露才华,若是被贵人瞧上了,日后仕途也能多增一道助力。
所以作诗的大多都是李凌峰所在一列的文人,对面那些公侯伯爵的公子,却是极少出声。
李凌峰饮了不少酒,有些微醺,见众人交谈往来间不亦乐乎,就起身退了出去,打算到甲板上透透气。
夜幕下垂,星光璀璨,万家灯火在六名湖畔边闪闪烁烁,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湖面的微风吹散了他两分的酒意,他看荡着涟漪的湖面,倏然发现上面倒映着天际的孤高的明月和细碎如宝石般的星辰,让他有一种恍然置身银河的错觉。
“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李凌峰有些遗憾,若是此刻有一叶扁舟,他必卧眠其中,随波逐流,任这徐徐的清风拂过他发热的双颊,听这两岸杨柳枝“沙沙”作响的声音。
就在此时,一旁暗处却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洞庭是何地?真有你诗中所言这么美吗?”
李凌峰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激灵,他侧头看去,却只见一唇红齿白的青衣小公子隐匿在暗处,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呵
李凌峰轻笑一声,想来此人定然是在他前面就到此处了,自己竟然没有发现。
“美不胜收。”他有些散漫的倚在画舫的船檐处,只回了四个字。
那青衣公子似乎信了,因着李凌峰刚刚吟的诗句,再次看这六名湖美景时,多了两分沉浸。
半晌后,他似喟叹般说道,“你与传言简直大相径庭,虽然是文人,倒也没有酸儒之气。”
隐蔽的角落中,李凌峰没有看到他眼角泛红时一闪而过的娇媚,闻言只是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似乎根本不在意别人的说辞。
楚尧姜看着他惬意的样子,想来这是第二次自己撞见他吟诗了,李凌峰似乎不是很喜欢这种喧闹的场合,总是忍不住待到一半就要偷溜出来透气,但偏好巧不巧,两次都让自己碰上了。
上次李凌峰在国子监连吟八首,如今在京中也是响当当的名人了,还有那一句“秀色掩古今,荷花羞玉颜”,当真是才华斐然,冠绝古今。
楚尧姜有些佩服他,男子的天地从来都比女子更为广阔,他还有广大的前程,而自己只是一个不受宠的不祥公主。
“你之前所作的诗词在京中广为流传,他们在京城待久了,闲出病来了。”楚尧姜笑了笑。
李凌峰惊讶,自己竟然从这青衣公子口中听出了宽慰的意思,可自己刚才在席间并未见过此人,也从未与此人交好啊。
“哒哒——”
听见甲板上再次传来脚步声,楚尧姜没有再多说一个字,直接从暗处的廊道转身离开了,背影清冷孤傲。
李凌峰回头,就看见刈,哦,不,应该是兴昌伯爵府的庶子郭盛懿,间见李凌峰的视线投过来,郭盛懿沉默的朝李凌峰拱了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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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板上落针可闻。
李凌峰见状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唤了一句郭公子,算是打了招呼。
郭盛懿闻言愣在原地,看向李凌峰,眸中有歉意,李凌峰以心相待,甚至还带他回过黔洲老家,他却没和李凌峰说过有关自己的任何事,销声匿迹了这么久,突然出现在此处,换谁谁都接受不了。
李凌峰也是有些脾气的,他能理解刈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有不能说的苦楚,人人皆是如此,他只是生气,气这么一个人就在京中,却从未给过他一封书信,哪怕是半个字。
当时他被人欺负,还是自己救了他,把他带到京城,即便后来两人分道扬镳,他亦未曾阻止。
他是个爽快之人,也难免有几分寒心。
李凌峰懒得搭理他,自顾自回到了舱室之中。
有了上一次刘伯义被李凌峰打脸的前车之鉴,这次席间的众人都很有眼色,没有招惹李凌峰,要求他作诗什么的。
毕竟一口气八首,他们还是不要茅坑里点灯,自寻死路的好。
现在满京中谁人不知,李凌峰的才名,就连一向叫嚣得最厉害的何昱枫,这会儿也没想自己给自己找罪,自己端着酒水去一边和别人玩耍了。
李凌峰抬头在席间看了一眼,确实没有那青衣公子的身影。
他皱了皱眉,难道是庶子?
有的人家庶子地位低微,是不配参加这种聚会的,来了也不能出面应酬,这也正常,所以李凌峰很快便将此事抛诸脑后了。
此次宴饮并没有出什么岔子,李凌峰觉得无聊,很快就以“不胜酒力”的借口告辞回府了。
李凌峰喝了酒,两个丫鬟伺候他沐浴更衣,李凌峰跑了一天本来就累,想了想就是擦擦身子,也没什么就答应了。
于是他穿着亵裤就在桶中坐浴,手搭在桶檐上,任由两个小丫鬟给自己搓背捏肩,实在是太爽了。
两人忙活了一会儿,李凌峰靠在桶边昏昏欲睡,突然猛地打了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