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青山接到警方电话的时候,爱心休息站的工作人员已经在和董青山沟通腾退床位的事情了,按照休息站管理的有关规定,入住爱心休息站最长不得超过一周,董青山之前已经是以女儿还没找到为理由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办理过一次特殊延期了,现在这都住了两周多了,董青山这事情还么有办完的迹象,工作人员只能按照有关规定予以清退,双方的沟通并不愉快,主要董青山觉得既然让我免费住为什么不好事做到底,说话就也很不客气,这时候电话来得到也正好,警方说DNA比对的结果出来了,让董青山尽快赶到。
葛玥童接到电话的时候,她接了一个暑假跑腿的单子正在帮一个同学浇花,本来以为可能也就是一两盆植物,谁知道大清早到宿舍管科申请拿了钥匙推开宿舍门满满一阳台跟个花卉市场似的,甚至宿舍里还装了专门浇花用的伸缩水管,葛玥童到了地方给那个同学先拍了视频,才知道她们宿舍全是园艺爱好者,就在葛玥童按照对方的要求接上水管浇花的时候,归属地显示前城的号码就打进来了。
可能是这间宿舍信号不是很好,葛玥童接起电话开了扬声才勉强听明白是前城警方打来的,让她携带本人的有效证件到迎城市公安局找个什么人,葛玥童实在是听不清楚,连连说信号太差了等下她回拨过去,挂断电话以后葛玥童还没浇完花,就收到了一条手机短信,短信上倒是写的很清楚,让葛玥童带上她之前提到过的母亲的那本离婚证,葛玥童拧着眉毛看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先把手边上这些花都先浇好了,然后回宿舍拿上这些证件再过去。
陈言作为葛玥童的委托代理人,DNA结果出来了这件事警方也是告知了陈言的,办案的警官在和陈言同步信息的时候,陈言正在工作室里弄一幅9ct的印花十字绣,眼儿大针粗的比较适合他现在的情况,但是他手还是抖的厉害,好在是钝头针,不然手指可能早就扎成筛子了,警官一边说陈言一边就拿了个纸笔简单记录,电话挂断以后,陈言马上就先给虞移打了个电话,然后自己回卧室拿了件外套,手机上叫了个网约车就往动车站去,手机上买了最近的一趟去迎城的动车票。
葛玥童和董青山的DNA结果出来了,确实是支持两人有生物学父女关系,然后,还有两个比中的结果。
第一,董青山的DNA匹配上了十多年前董春友加盗窃案现场采集到的一个DNA信息;第二,葛玥童的DNA和迎城警方这边的一个无名女尸比中了,支持有生物学母女关系。
严青玉当年确实是跟着小包工头跑路了,毕竟出了人命,小包工头知道自己是真的摊上大事儿了,本来就没有相关资质,这下怕不是要倾家荡产再加牢狱之灾,小包工头手上还有点钱,干脆带着严青玉直接就跑了,两个人也知道待在国内只能东躲西藏早晚还是会被抓,那时候悦省这边搞走私的人不少,一些人不仅走私货物,还兼职干蛇头的买卖,目的地主要也就是一些东南亚国家,华人比较多,去了适应起来也会比较快。
因为小包工头催的很急,严青玉走的很匆忙,除了值钱的东西就拿了两三身衣服,简单弄了个行李包,女儿她是早都不想要了,太累赘,反正既然董青山还愿意让老魏每个学期来送学费,那不如就让董青山带回去养,听说东南亚那边钱还是挺好挣的,很多人去那边没几年就能回老家盖楼买车过好日子,严青玉这辈子对有钱人的生活还是从来没停止过向往,现在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了,严青玉就这么想着,飞快的收拾了东西,甚至家门都顾不上反锁,就急匆匆的走了。
在前城市区的一家小旅馆躲了两天,严青玉在一个下着大雨的晚上,跟着小包工头上了蛇头来接人的面包车。
接到居民报警说在海边发现一具女尸,迎城警方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现场,现场尸体已经腐坏的比较严重了,最终法医鉴定死者女性,年龄33至35岁之间,死亡时间应该是大约十天以前,身上没有任何能够证明其身份的证件或者材料,指纹也已经无法提取,面部也很难辨认,在通过各种途径都无法确定尸源,登报登广告也都没有回复以后,迎城市警方提取了这具女尸的DNA信息,按照无主尸体对这具女尸进行了火化,骨灰也已经按照有关规定深埋处理了,如果不是葛玥童的DNA与这具女尸匹配,确定这具尸体就是葛玥童的生物学母亲以后,严青玉恐怕还要一直以一串冰冷的数字存在于迎城市公安局的档案库里。
葛玥童坐在两位警官对面,可能是出于人文关怀,那位女警官在告诉葛玥童这个事实之前,就很贴心的坐到了葛玥童的身边,现在正握着葛玥童的手轻声安慰着。
葛玥童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从脑袋里飞出去了,她感觉自己整个人正悬浮在自己的肉体之上,世界很安静,她明明看到两位警官的嘴巴都在动,但是就是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手里那本离婚证,葛玥童很多年都没打开看过了,因为里面有严青玉的照片,每次葛玥童找东西不小心瞥到这本离婚证,都会赶紧把它塞起来,就好像它是什么潘多拉的魔盒,打开会带来无尽的诅咒和灾难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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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本证书就在对面的这位警官手里,葛玥童尽量不去看那张照片,而是在脑海里努力搜索严青玉的样子,葛玥童真的想不起太多了,严青玉个子不算高,一头漂亮的长发很厚很密很黑很顺,小脸盘,五官什么样子葛玥童很努力的去想,却越想越模糊,好像是单眼皮吧,葛玥童记得母亲的眼睛不算大,到底是长什么样子呢,葛玥童真的记不清了,她就记得严青玉不喜欢扎头发,总是带着一对银色的耳环,每次出门去打牌之前都要认认真真的洗手洗脸,然后换上一双白色的凉拖鞋,那鞋子的样式葛玥童记得很清楚,几根细细的白色带子,然后有一排金属扣,真奇怪,一双鞋自己会记得这么清楚,母亲的脸到底是什么样子,葛玥童是真的都想不起来了。
警方那边提供的严青玉的遗物是一对银耳环,那种圆圈的,戴上去以后不掰变形就取不下来的很古早的老款式,葛玥童从小就没见过严青玉摘下它,可能也是这个原因,即使在海里泡了十多天,它们依然还在严青玉的耳朵上,被警方收进了证物袋,现在回到了葛玥童这里。
葛玥童盯着那两个银色的圆圈,这对耳环从葛玥童记事起就一直在严青玉的耳朵上,到现在严青玉都不存在了,它们又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了葛玥童的面前。
葛玥童看着对面的警官拿出来一些文件,让她签字,葛玥童甚至都不太理解什么叫签字了,对面的警官一直指着一条直线,递给葛玥童一支笔,葛玥童拿在手里却迟迟没有动作,她甚至都没表现出困惑,就一直盯着那条横线,纸面上那些文字他感觉自己一个都不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