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浩然一边开口吟诵，一边缓步朝顾盼盼走去。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梅花生于世上，无意于炫耀自己的花容月貌，也不肯媚俗与招蜂引蝶，孤独地在冰天雪地里开放。

顾盼盼内心陡然一紧，身在贱籍，自己所做一切，不也是如此。

雪中夺花魁之名，宴场奏铿锵之音，千金难买盼盼笑之高冷姿态。

从始至终，她只是希望能够稍微干净，保有几分颜面的活着。

只是这些，对于一个贱籍女子来说。

真的太过奢求了……

不知多少人说她自命清高，不识好歹。劝她不要只图当下清名，要为将来长远打算，趁着年轻，早点将身子化作真金白银来的实在。

叶浩然已走到眼前，顾盼盼将他清新俊逸的相貌，看的越发清晰。

“零落成泥碾作尘……”

顾盼盼心头阵阵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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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那片片洁白花瓣自空中落下，落入污泥之中，本就情非所以，又被世道的马车无情碾过，支离破碎，再也翻不得身。

一入贱籍，便是终生污点，一介妓女学人清廉自守，未免太过可笑，可悲。

脏了便是脏了，怎么洗都没用。

顾盼盼无声凝视叶浩然，不知何时，她脸上冰雪消融，化为泪光点点，分外惹人怜惜。

那么公子，你又是怎么看盼盼呢。

叶浩然走到她的面前，与她四目相对，鼻尖闻到她身上有一股清幽暗香袭来。

他念出最后一句。

“只有香如故。”

一句香如故，振起全篇，将那些不幸处境，风雨侵凌，凋残零落，成泥作尘的凄凉、衰飒、悲戚，化为暗香残留，弥留不散。

……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顾盼盼双眸清泪点点，似悲似喜。

在你心中，世道摧折，盼盼跌落风尘，果真还能香如故吗？

叶浩然朝她伸出手。

“盼盼姑娘可愿意与我洛水泛舟？”

面对叶浩然的邀请。

顾盼盼想说，她本就是今日诗会彩头，叶待诏此诗绝妙，盼盼自然相伴。

她本是想这么说，也本应该这样说。

因为这样谁也不得罪。

只是话到嘴边，就被心中那澎湃的情绪冲刷的一干二净。

她伸手拂去泪花，坚定握住叶浩然手。

掌心微暖，直入心间。

她忽而展颜一笑，朦胧面纱下，笑意自双眸灵动透出，宛如春风解冻，美艳不可方物。

词美，人美。

一时间，所有人看的都痴了。

“公子往后别给平康坊的姑娘写诗作词，平康坊姑娘福薄，比不得千金小姐。得你一词，以身相许都不够，只能以生死相许。”

以身相许都不够，还生死相许……

在场不少爱慕顾盼盼的人，都是心碎痛楚。

武三思更是面如死灰，肝肠寸断。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是我先来的，花钱也好，写诗也是……

叶浩然微微皱眉。

妹子……

你究竟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至于要到生死相许这么严重的地步吗？

在众人的目光中，叶浩然将顾盼盼这位冰山花魁的手轻轻牵起。

有点凉。

刚听完一首绝世咏梅好词，又见平康坊的高岭花魁，一朝被人攀折。

在场众人被这连番场面震惊的久久失神，一时间难以反应过来。

叶浩然环顾在场众人。

“此词可得盼盼一笑，不知可能服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