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仆手臂上的这道伤疤,在左手手肘下。
长长一道,刚刚结痂。
看颜色粉嫩透白,显然是新伤,在抬手的瞬间,同样吸引了李锦的注意。
“但其实最让我们少爷寒心的,还是小姐。”
说到这,眼前几人皆是连连哀叹。
“少爷待小姐可真一点不薄,赚些小钱总要拿给小姐一部分,还会分给姑爷。”他说,“因着姑爷是上门女婿,又是个文人雅士,家贫寒酸,他怕姑爷心中有芥蒂,处处都帮衬些。”
家仆面露难色:“谁知道姑爷文人傲骨,本事不怎么样,傲气是真的大。我们少爷帮他,他拿了银子不说,还要骂少爷是在府里吃软饭的。”
“哼!”他深吸一口气,“姑爷自己没有钱,拿着府里的月银去归来阁下棋饮酒,还赌钱,就成了为老爷拓展人脉,这钱花的高贵。”
“而我们少爷靠自己的本身闯荡,赚了钱贴补家用,就被说成是肮脏不堪、低贱乞来的臭钱。别说少爷心寒,我们做下人的也一样看不明白,看得心寒。”
李锦一边听,一边打量着他手肘的伤疤上,淡淡地询:“所以你们少爷,和小姐一家关系并不好?”
“也不能这么说。”家仆迟疑了片刻,“平日里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
说到这里,另一个站在边缘的侍从听不下去了。
他上前两步,强行打断了家仆的话:“什么过得去,你忘了上个月,姑爷是怎么在院子里恶心我们少爷的么?”
“少爷平日待我们极好,如今少爷死不瞑目,你还在这里给他们留什么面子!”
说完,他一把将家仆扯到后面,自己弯腰拱手,对李锦说:“靖王殿下,小的是二少爷院子里的二等仆役,平时虽然不进内房,但是与账房还有别的院子的往来,皆是由我完成。”
“小姐为人尖酸刻薄也不是什么秘密,她隔三差五就来我们少爷这哭穷。”
“为了能让少爷拿银子出来,还变着花样骗少爷做什么生意!”说着,他渐渐激动起来:“少爷喜欢经商,是少爷的爱好,少爷根本不需要靠经商赚钱的。”
“但是每每少爷不想继续了,陈兰小姐总有各种各样的由头蹦出来,拿出些五花八门的东西,忽悠少爷出钱。”
他摊开手掌,数着指头一条一条的算。
“大冬天的,让少爷囤积竹席,说来年倒卖。少爷没有那些苦日子的经历,不知道竹席经过一个冬天的潮湿会生霉,就信了小姐的话,亏得血本无归。”
“今年开春,又让少爷去囤柴,说柴又到了低价的时候。少爷已经吃过一次亏了,都仍然不愿意质疑小姐,就又去做了!”
他面颊带怒,抬手指着陈兰院子的方向,“她就是个蛇蝎!过了一个冬天,剩下的这些没人要的湿柴,低价倒手给我们少爷,就因为这样,闹得少爷和老爷大吵好几次,差点被赶出府里去。”
“那些柴火根本卖不出去,您都可以瞧瞧我们院子西侧的厢房,里面堆满了竹席和柴火。”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李锦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瞧着他身后的其他人。
一个个默不作声,但面上的神情,真切的是在为这个敢于直言的侍从助威。
“那个姑爷更绝,隔三差五来要钱,说是给少爷疏通关系,疏通个屁!”
他狠狠呸了一声,若不是先前的家仆赶忙抬手轻咳,提醒他不要在客人面前失了分寸,怕是还要再骂两句,以解心头之气。
院子里的气氛格外的沉闷,李锦坐在那一言不发,手中的那把黑扇子,一下一下敲着手心。
他沉默了许久,才悠悠开口:“我最后问三个问题。”
“第一,陈家二少爷最近可有什么病痛?”
问病,是因为从现场发现的,那一张写着几味中药,被水浸透的字条。
“第二,你们口中的少爷的生意,指的是什么生意。”
问生意,是需要排除生意上的,因为金钱产生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