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槽!我唯一学会的拍马屁成语用早了。”
漠北无暇和野小子贫嘴,他关心对方有没有因为硬座火车而腰酸背痛屁股疼。
田野展现自己粗壮的手腕,扭了下自己的腰:“开什么玩笑,我以前可是混迹于亚非欧三大洲干雇佣兵讨饭吃的,身板硬着呢,什么艰苦条件没经历过,区区11个小时的硬座跟全密闭的装甲车比起来,简直堪称雅座。”
漠北确认了一下他的的手机订票信息,领着田野朝着火车站入口往回走:“你适应那就好,半小时后再转一班火车,还有4个小时,绿皮,只有绿皮。”
“哈?也买不到动车票,又来4个小时绿皮?!”刚才大言不惭的田野咋舌了。
漠北:“这条线路只有绿皮,没有动车。”
田野抗议:“居然铁道部不修高铁动车直达我老婆家(重音)?!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他们也做得出来?”
漠北笑了笑:“第一,我相信你用那句【人杰地灵】来拐着弯夸我是专门查过成语词典的了。第二......”
【第二】还没说完,田野就打断,扬眉质问:“你没发现我刚才那句话有个词儿是重音?”
漠北还是保持微笑,没有回答,继续自己的话:“第二,4个小时的绿皮车跑不了300公里,也没法到我家,只能到景泰。我住的地方还需要从景泰搭乡村公交继续往北走80公里。本来也可以从武威转民勒再往东30公里,可那样更麻烦,所以还是从景泰走比较方便。但景泰发车的乡村公交一天就2班,下午如果错过,就得明天赶早了。”
田野眯眼睛感慨:“你三番四次说你家远,没想到居然特喵的这么远!”
漠北:“都给你说是茫茫戈壁荒芜之地了,你还不信?”
田野泪目:“我不是不信,我只是低估了饭票你的诚实。”
漠北转身,快步进站:“搞快点儿,我们转车时间不多。”
田野拾起地上的背包,追到漠北的身旁蛇形转悠,承认错误:“我突然间觉得,以前在国外坐全封闭式的装甲车好像也没你回一趟家这么辛苦。”
这句话,在5个小时后,田野把这话又说了一遍。
5个小时后,一辆破破烂烂、表漆都已脱落、窗户损坏大半、早已过了报废年限柴油中巴车,发出嘟嘟嘟嘟的声响,在黄尘满天根本分不清哪是戈壁哪是路的地方,继续北向而驶,犹如金黄大海里的一叶孤舟。
孤舟能容纳约20人,但没有坐满,加上两位少年,也就十六七个。车厢内充斥着尘土的干燥、柴油的闷心、当地农牧民进城赶集买卖物品后留下的动物骚,以及叫不出名字的干果壳的熏鼻。
对于田野而言,除了上述的各种气味以外,还有一剂酸水味儿。因为他一直想吐,但碍于面子,他强撑着:“我突然间觉得,以前在国外坐全封闭式的装甲车好像也没你回一趟家这么辛苦。”
在颠簸和刺鼻中,烟啪屁臭的田野自我打脸了一回:“我错了,和这车比起来,全封闭式的装甲车才是雅座。”
漠北对这趟乡村巴士早就习以为常,他淡定自若地随着车身的颠簸而摇摆:“忍忍就好了,很快就到。”
田野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对饭票的不信任,他重重地戳着手机屏幕:”【很快就到】?我才不信!地图上方圆百里哪有城镇村落。”他持续放大地图仔细瞧,“卧槽!连路都没有,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开车呢?”
他抬起头,望着前方茫茫戈壁,目空一切:“我仿佛有种又回到了撒哈拉沙漠的感觉。”
漠北比较好奇:“你的手机居然还能看地图?不应该啊,这一路应该没有信号才对。“
田野显摆了一下自己的手机:“军用卫星通信。”
田野忽然想到什么,他痞痞地前倾身子,怼脸漠北,“你说这里没信号~~~那我如果把你那啥那啥外加那啥了,你也打不了电话报警吧?”
漠北反问:“这茫茫戈壁可是我的地盘儿,你不是应该先担心一下如果我把你给卖了,你也打不了电话报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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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野毫不担心,抖了抖自己的T恤,捏了捏身边人情侣装的同款衣角:“卖就卖呗~就这偏僻的地方,就我这贱命一条,除了你,还有其他人愿意买。要不~~~我自己做主,把我卖给你!白天给你做牛马,晚上给你做种马。”
“Emmm......算是个好主意。”漠北居然如此回答。
“哈?”田野张大眼睛。
“师傅,前面站有下!”漠北突然用方言朝司机喊了一声。
田野的注意力转向窗外,还是苍茫一片,看不出景物有什么变化,更看不到 有什么【车站】。
当他从破烂的乡村中巴停下走下来的那一刹,严重怀疑漠北是不是离家太久,记错了地方。把她带错了目的地——举目四望、戈壁万顷。遥远的天际线处,青空与黄沙的交割分明。空中无鸟无风无云,大地上无草无木无人迹。若不是朝着北方驶离的破中巴扬起低空盘旋的尘土,田野甚至会怀疑时间和画面都静止了。
苍凉和孤寂席卷入心,田野仔仔细细打量四周,身后有一堵断壁残垣的半截泥土墙和早已枯死的歪脖子树——这尼玛就是所谓的【车站】?
荒野的清冷寒与夏日的灼热肆虐这片死气沉沉的土地,其匪夷所思的蛮荒程度与田野在非洲见到的沙漠真的别无二致,方圆百里唯一的活物搞不好就是这两个少年而已。
“你、你、你、你真住这儿?”田野以为自己做足了思想建设,但现实环境还是突破了他的臆想阈值。在他的认知范围里,漠北家再怎么贫穷,也不至于到这种人类无法存活,堪比撒哈拉的程度呀。
漠北伸出手,遥指东方的天穹尽头:“瞧见那边的沙柳林了没?我住那儿。”
田野顺着对方所指,什么都没看见,摇摇头:“你是不是在考验我的视力?或者你看见了什么海市蜃楼?那边哪有柳树。”
漠北没继续解释,背上包,在天地间穿行:“走吧~20里地,很快就到。”
“20公里?”田野也挎包追上,“早知道下了车还要走20公里。我就该在景泰租一辆车,自驾过来。”
漠北瞥了他一眼,苦笑道:“20里是旧单位,换算成国际单位是10公里,没那么远。至于租车?你想多了,路况这么烂,别人不会租给你的,而且也没地方加油。”
田野给他家饭票画大饼:“以后我给你买车!买电车!特斯拉那种档次都不稀罕,最起码也得柯尼塞格、法拉利那种。咱们在这地儿嗷嗷地开,随便开,你不考驾照也可以开。”
漠北笑着附和:“OK,我等着。”
两人一路往东,太阳一路往西,长长的影子是他们的方向标,所指之处,是从今天开始真正可称为【家】的地方。
——剧透小剧场——
某年某月,
沈清瑶以千分惊奇、万般嫌弃的目光审视着周遭,挑剔且嘲讽地说道:“漠北,你家......还真是家徒四壁、一贫如洗。”
漠北的眉毛直跳,咧嘴回怼:“劳驾你们不要每个人来我家的时候,都重复一遍这句话好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