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过往(1 / 2)

艰难跋涉完最后的10公里,田野果然见到了纵横排列的防沙林,甚至还有一条水渠在防沙林的最外侧。

水渠里的水位很浅但足够清澈。防风林浓密的绿意与戈壁的其他景物不是一个画风,林子朝着东北方向成片成片一望无际,生长的是树木、也是生长着希望。

然而,希望是看到了,树林也看到了,漠北的家还是没看到,连半间屋子半堵墙都没看到。

田野面朝丛丛沙柳,问漠北:“饭票,你家呢?你难道是猴子,住树上?”

漠北打了个响指,夸田野聪明,他指着最粗的几棵沙柳树说:“我平时就在这儿栓一根吊床睡觉。”又指着水渠,“上游取水洗菜做饭,下游当厕所拉料拉屎。这就是我家。”

田野听后打了个哆嗦,抬头望天:“不是吧!那下雨咋办?”

漠北:“你觉得我们这里每年能下几次雨?或者每十年能下几次雨?”

田野:“……”

漠北搓搓手,东张西望:“我记得在这附近的沙里多埋了一根吊床绳儿的呀,我埋哪儿了来着?”

他低头边找边对田野道:“你自己选两根瞧得上的树干,我待会儿帮你绑吊床。”

田野杵在原地瑟瑟发抖。

漠北扭头见田野发抖,哈哈大笑起来:“我骗你的。”

田野停止发抖,佯怒:“好你个饭票,说得那么一本正经,你咋不去考表演系?”

漠北:“我也没想到这种鬼话你也信。”

田野:“你说的话我为啥不信?而且我以前随队伍到处迁徙的时候,都是铺条毛毯睡地上,能睡吊床的都算高级将领。”

漠北听了没搭话。

田野又开始东张西望:“你家到底在哪儿?”

漠北:“我家在地下。”

田野:“你又骗我。”

漠北:“没有。”

他引着田野往防风林里边儿走,来到地面的一个百来平方的方形大坑旁。

田野朝下望去,约莫4、5米高的方坑乃是一个天井,天井有三面墙壁凿地而建了三间房,皆用破败的掉漆红色木门阻隔着,正南边的一面是一个通道,想必通往地面。

“你住坟墓!?”田野大惊。

漠北假装不悦:“有你这样说话的吗,这可是我家,以后也是你家。”

田野改口:“啊对对对,说你住坟墓的确不太合适,记得以前陪我家少爷学习中华历史的时候,见到过类似的建筑,好像叫......叫【地宫】。啊哈,对!【你住地宫】,听起来就文雅多了。”

漠北嘴角抽搐:“呵呵,你还记得历史教过什么,我还真是替你们的历史老师谢谢你嚯。”

对于漠北的家,不对,从今往后是他俩共同的家,田野咋看咋觉得别扭,可再别扭也得想办法夸一夸,如果房子找不到闪光点可以夸,还可以夸人呀。

他一拍手,张开嘴做敬佩吃惊状:“饭票啊饭票,你可真是高瞻远瞩、未雨绸缪。别人都要死翘翘以后才住进地底下,而且在国内还得烧了塞进小盒子里才能住地下。咱俩倒好,直接不用烧,就能双双归西住进去了,比别人少走50年弯路,真是太聪明,太有远见了。”

漠北眼睛眯成了横条黑线:“让你这个学渣一口气说那么多成语,真是辛苦了。”

田野痞子:“不辛苦不辛苦,我俩水乳交融,谁跟谁呀。”

“地宫你个锤子!小盒子你个锤子!归西你个锤子!水乳交融个锤子!你这个大聪明才少走30年弯路!”漠北跳起来拍田野脑袋,田野也不还手,只是敏捷地闪躲。

可野小子过于敏捷,闪躲之间踩在了大坑西边,把边缘踩塌,掉入天井,还好反应快,站稳在地,没有摔个大马趴。

天井边儿塌陷的地方,掩盖了西屋的半扇房门。

田野愧疚又无辜地抬头问漠北:“糟了饭票,我把咱俩的地宫,哦不,咱俩的陵寝给弄塌了,咋办?”

漠北站在边缘无力吐槽:“陵寝你个巴拉!算我求你了,正常讲话,别用成语,也别用【高级】词汇。”

自认犯错的田野在原地搔首踟蹰,等待判刑。

漠北绕了一圈,从南边的通道下来,没有责难田野,而是第一时间解释:“这种建筑形式叫【地坑院】,本是旧时豫州一带的建筑。多年前首批来建防沙林的前辈将其带到了这儿。”

搔首踌蹰完毕的田野伸长脖子朝正北边儿的屋子里眺望:“哦,所以这是窑洞?”

漠北:“差不多吧。”他觉得对方能理解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很难得。

田野对黑漆漆的洞穴屋子充满了好奇:“窑洞啊,那岂不是冬暖夏凉?”

漠北有不好的回忆上心头,没答话。

田野问漠北:“哪间屋子是你的卧室,哪间是客厅呀?”

漠北苦笑:“塞北苦寒之地,哪来那么多讲究。我所有的室内活动区域就是你面前这间坐北朝南的屋。”

田野一听眼前就是漠北的【闺房】,立马好奇心爆棚,他往外拉腐朽的暗红色房门,未尝多用力气,房门应声倒下,砸在干燥的黄土天井地面,溅起的灰尘直冲田野的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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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小子咳嗽两声,寻思着半年没住人就风化得如此厉害,看来大西北还真不是宜居之所。

野小子悄然进屋,在黑暗中看不得半分。

【咔哒!】

身后的漠北拉了下电灯线,大功率的白炽灯把30来平米的窑洞照得透亮——屋里靠着最内侧是一张土砖搭起来上面放了块木板当做床;床的外沿搁着一个三层快散架的洗漱架,每一层都塞了一个塑料盆子;床对面的墙边并排摆着一个褐色的旧衣柜外加一张缺了角的黑色八仙桌,八仙桌上是一台有些年份的厚板液晶电视;桌下堆着用麻布袋封起来的杂物——也不知道这堆破烂,不对,是这些旧家具是从什么地方东拼西凑捡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