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阁在一日之间变得萎靡不振,千千学子心灰意冷,如霜打过的茄子,再也恢复不了元气似的。
这些修真学子的求学之路,是何等艰辛,每个学子,都将天阁视为神只明灯,视为毕生修真路上,苦苦索取而难得的圣地。
却不想在虚像之下,却伴着淤泥污秽的血腥味,那高不可攀的圣洁之地,竟是藏污纳垢之所,一时他们的神只倒塌,明灯熄灭。
万万年被视为最圣洁之地,朝夕之间原形毕露,随着那些不为人知的丑恶显露,将所有人的心,都斩杀得片甲不留,万万年的心血,在一夕之间分崩离析,浩然之气荡然无存。
忆苦知道,必须尽快选举出下一任阁主,尽快稳固提天阁本源。
可天阁已经如一个毒瘤烂到了心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重整其纲谈何容易。
忆苦尊者决定先将整个天阁封印在结界中,摒除外界邪祟入侵,将净灵催发镇压在钵盂之巅,封锁天阁与外界一切联系,他要将天阁中所有的邪气净化,从而将天阁里里外外清洗一遍,再做阁主选举。
可在结界刚布成之时,一士夫子就匆匆前来禀报,云飞道常暴毙的消息。
死相十分难看,整具尸体犹如干尸,诡谲至极,全身上下不留一滴血,就连那双眼珠也被吸纳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两个黑黢黢的洞。
见到这一幕的忆苦尊者,又记起与人族战乱不断的那些年里,像这样死状的妖灵数不胜数。
如此阴毒的咒术,乃人族所创,曾经他与上神搜罗人间各地,将所有上古残卷都收纳了来,就是为了消除人与妖之间的战争。
这些残卷记载的东西太过凶残,本就是为制敌所用,故而多凶残都不为过。
后来上神怜悯世人,便着手将所有的残卷都封印在了零界,可是当下见到这等惨状,他心中微微后悔当时为何没将这些邪术都给焚毁。
当人与妖共处之时,妖界对妖的修术没有限制,人间对术士也没有限制,在这样的一个漫长而又充满仇视的岁月里,出现了许多大智大勇、大奸大恶之士,随之而来的便是永无止尽的杀戮、血腥与暴虐……
最无辜的是双方中的,那些如浮萍蝼蚁一般的生灵,他们何罪之有,要活在如地狱的战乱中。
庆幸的是,妖族诞生了一只狐妖,给两族带来了和平。
当时的忆苦名为希灿,而那只狐妖,也有一个普通的名字花如烟。
当花如烟牺牲自己封印零界时,花如烟成了上神,希灿便成了忆苦。
忆苦也曾质问上神,为何不将这些禁术烧掉,上神笑而不答,只是在半空中,执手画了一个半圆。
上神自天池羽化,他便终守天池,数万年来,上神在空中的那半个圆,逐渐明晰,只不过画出的曲线,却越来越模糊。
他揣测过上神心境,是想跟随启始之初的心境吗?
却不想心境会迷失,最终想要的圆满,追求的完美,竟是残缺不全,犹如那半圆。
忆苦苦修万年,还是不能悟出空中的那半个圆,却对上神产生了质疑:“她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
当这个疑问成形时,他讳莫如深的眼眸中闪出一丝惶恐,不、她不会错!
此时天阁设下结界,连只苍蝇也飞不出来,也因此,昭和中的妖魔鬼怪蠢蠢欲动,并开始四下作乱。
就连魔族也蠢蠢欲动起来,南擎空之前利用银楚宸开启血池门封印,的确是以“蟒蛊”作为条件,交给了五旗门门主,引银楚宸前来,为他狼族解开封印。
不想零界也因此大乱,南擎空便打算与其余两部族的族长联手,就此与零界开战。
可不想血饮却不赞成,道:“以我们的实力,尚且不能与狐族抗衡,而如今我们部族,世代看守的法器又丢了,我看还不是时候与狐族冲突,当务之急应是韫椟藏珠,休养生息为上策。”
南擎空道:“可天阁已自顾不暇,此刻不一雪前耻,更待何时?”
血饮道:“南族长,还望顾及整个魔域族人为主,我狼族被封印在魔域千百年来,灵气枯竭已久,这尚需养元调息不可急于一时,以免万劫不复。”
南擎空终是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一摆手道:“妇人之仁,我魔域三部族屈膝蛰伏已久,如今封印解除,哪里还来那么多的考虑。”
始终保持沉默的雀白白,霍地掀开眼帘,沉声道:“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回法器再说。”
雀白白年龄最长,最有威望,他这一开口,南擎空空空拌了几下嘴,也不再坚持。
只不过他从来就是一个很野性的人,即便是以寻找法器为目的,去零界还是暗自带了一大批手下。
这边霍司羽刚下了天阁,便被头戴白纱的白墨阻了去路。
霍司羽自然也记得这个白衣女子,就因为刚刚在天阁上的怪异行为,他还真多瞧了两眼。
不过他并不记得与这么个人有过什么交集,当下见此人端立在必经之路上,并未有避让的意思,目露凶光道:“你是何人,为何阻我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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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墨就等着他问,抬手摘掉头上帷帽,将那张绝丽的脸露了出来,表情阴鸷得有些可怕。
“是你。”
霍司羽怎么可能不记得这张脸,虽然那双眼眸已是两色,但他绝不会认错。
白墨随手捻起一根猫儿草在手中转着,再看向霍司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然记得我是谁,想必我们之间的恩怨,你也不会忘记!”
霍司羽眉头一沉,想起近日一路上听到的传闻,已知眼前之人,便是人人口中所传的那个妖女。
目光瞬间狠厉起来:“没想到竟是你大闹我霍氏。”
“不错!”白墨冷声道,要不是他不像霍司羽那般歹毒,就不会只杀那一群恶狗,恨不能屠了霍氏满门,不过想想,只有杀了霍司羽,才能解他心头恶气。
“这东西在我老家叫狗尾巴草,和你一个品种,”白墨将手中狗尾草晃动了下,看向霍司羽时,突然发难,“用他杀你最配……”
只见白墨指尖的狗尾巴草,如燃尽的烟蒂般轻指一弹,被注入魂力的狗尾巴顿时一振,再不是垂头耷拉的模样,上面的毛刺,全都瞬间脱离如箭矢一般朝着霍司羽袭去。
而永远跟在霍司羽身边的双子剑,自然不会让白墨得逞,双双移形换位到霍司羽前方,举剑几招挡去数根飞刃,收手时,各自左右一让,霍司羽毫发无损。
不过,白墨并未表现出失望的神情,因为他这一招的目标并非霍司羽,而是那只曾恐吓他多次的“大将军”。
当霍司羽反应过来时,他的“爱将”已痛得满地打滚,急忙上前查看,只见大花豹满嘴是血,地上还有一堆穿有狗尾巴粒的白牙。
“算是给你的见面礼……”白墨目光森寒,看着那头巨兽痛苦呻吟,顿时压在胸口大半年的那口恶气消去了大半,喉头微涩,“也是还狐柒乃至所有被这畜生所食之人的。”
他曾想过无数次,总有一天他定会将这畜生满嘴牙给拔光,当下如愿,说不出心中是何滋味,不过,总算舒了一口气。
“我要剐了你……”霍司羽愤怒至极,一个手势,身侧那一对双生子已掠过他,似一阵风一般朝着白墨袭去。
白墨嘴角含笑,眼眸成霜,邪魅至极又令人不明其意,在疾风欺近他之时,除了带起了几缕青丝随风逐浪,他整个人只微微侧了下身子,就错开了一人,紧接着抬手一抓,当即将另一人的长剑自脖颈处顺出,而他反手已撮住对方的胳膊。
被白墨抓住胳膊的那人大惊,侧头看来,只见白墨脸上浮着诡异的笑,忙将被抓着的手朝自己缩了一寸。
却不想白墨也跟上一寸,反正就是不让此人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