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鹘关外,春意已逝,夏意正浓,然万物虽盛,此地却静谧得异常,仿佛连风都屏息以待。
山巅之上,建奴高层汇聚,目光所及,鸦鹘关如铁壁铜墙,肃杀之气弥漫。
阿济格怒不可遏,鞭击石侧,愤慨道:“狡猾如狐的明军,不敢与我勇士正面交锋,尽施诡计!”
言罢,更是指天骂地,恨其如“缩头乌龟”,坚不可摧。
“此关不除,如鲠在喉!”众将领纷纷附和,昔日战略之争再起波澜,黄台极之名被提及,一时议论纷纷。
正当群情激昂之际,一阵咳嗽声如惊雷般划破喧嚣,努尔哈赤,这位后金之基,八旗之主,威严依旧。
即便岁月染白了他的发,那份不怒自威的气势仍令众人噤声。
“阿玛,您安否?”多尔衮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轻拍其背,助其顺气。
努尔哈赤淡然一笑,摆手示意无恙,随即目光如炬,扫视众人。
“明军仍龟缩不出?”努尔哈赤沉声问道,语气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禀大汗,确是如此。”
扈尔汉,亲兵之首,上前禀报,言及明军分兵驻守,意图拖延。
“各关口亦无大动,北路明军入开原,忙于筑城;抚顺关外,战事胶着,代善将军正苦撑。”
莽古尔泰补充,言及明军战术之狡猾,三线布局,耗字当先,令建奴将士无不愤慨。
此情此景,众人皆面露不忿,明军之策,实乃“以逸待劳,以静制动”,令建奴陷入被动。
萨尔浒之战,虽为转折点,但今日之困局,更显明军策略之深邃。
建奴凌厉一击,正面击溃明军三路精锐,令辽东明军如惊弓之鸟,汉民人心惶惶。
然而,熊廷弼的到来,如春风化雨,渐渐治愈了这片土地的恐惧。
尤其是散羊峪堡一战,川军力挫两白旗,令建奴阵营震撼不已。
连番交锋中,建奴深刻体会到明军之变。如今,辽东明军,即便是本土汉卒,亦敢于与建奴殊死搏斗,川军更是舍命求财,勇不可挡。
“父汗,下一步何去何从?”阿济格望着努尔哈赤铁青的面庞,硬着头皮发问,成了众人眼中的“替罪羊”。
八旗将领皆不愿再与熊廷弼于鸦鹘关外周旋,原因有二:其一,得不偿失。
密林消耗战,胜则无获,败则命丧,而明军有朝廷撑腰,战死沙场,家人得田;斩敌首级,更可领赏。
反观建奴,赏赐源于劫掠,此等战斗,实非所愿。
其二,心生艳羡。黄台极领两白旗新兵于朝鲜掠夺,虽遭毛文龙阻挠,仍满载而归。
众将心中不平,为何他人逍遥,自己却在此苦熬?
阿济格适时发声,五大臣之一的何和礼亦附和道:“四旗兵马久留鸦鹘关,士气低落,请战声四起。无论是强攻关隘,还是绕道突袭,皆需速战速决,以免军心涣散。”
何和礼之意,不言而喻。建奴之所以能支撑至今,全凭胜战与掠夺。若再拖延,恐生变故。
努尔哈赤听闻儿子与大臣之言,沉默不语,咳嗽声起,六十二岁的他,历经风霜,身体已大不如前。
在与熊廷弼的较量中,他亲临前线,企图诱敌出关,却未料局势如此棘手。
此言对他身躯实乃重负累累。
沉思于二人之言,环顾诸将神色,片刻之后,努尔哈赤终启金口,掷地有声:
“强袭之!”
眸光中闪烁着不屈的坚毅,他环视众人,语带豪情:
“鸦鹘关一破,沈阳便指日可待,我军将如破竹之势,直捣黄龙。”
努尔哈赤气吞山河,冷笑道:
“熊蛮子妄图凭一隅之地,阻我大金铁骑,何其愚不可及!”
“既欲以坚壁清野困我,我便以雷霆万钧之势,碎其龟壳,彰我大汗之威!”
“吾等谨遵大汗圣谕!”
众将闻令,纷纷拱手,齐声响应,气势恢宏。
自此,告别冗长消耗,迎来决胜之机。
令包衣勇士冲锋陷阵,虽惨烈却胜消耗之策,彼辈若逝,亦免粮秣之累。
若鸦鹘关失守,则可溯太子河而上,直取沈阳,虽道阻且长;亦可循清河堡而下,横扫明军屯田富庶之地,如奉集、虎皮驿等堡,皆在掌握之中。
闻辽东明军广植屯田,财货充盈,此番征伐,更添胜算几分。
"杀声震天!" 呐喊如雷鸣,在鸦鹘关外轰鸣回荡。
夕阳垂暮,火烧云绮丽天边。金光穿透,空气中血腥味浓重,仿佛凝血成雾。
断肢残骸,星罗棋布于黑土地,坑洼间尽显凄凉。"轰隆"之声不绝于耳,城墙之上炮火
,草芥之微,岁岁枯荣,人却难复生。
俯瞰之下,鸦鹘关外,人群如蚁,自密林驱出,阵型松散,向关隘奋勇冲击。
衣衫褴褛,武器简陋,更有甚者,赤手空拳。
密林深处,军队严阵以待,棉甲裹身,刀枪剑戟,弓弩齐备,双眼充血,望战场如饿狼扑食,贪婪而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