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世贤闻言,心中虽急,却难解其意,只知不可让建虏得逞。
熊廷弼见状,不禁苦笑,直指贺世贤道:“建虏此计,一石二鸟。既欲练兵,又欲诱我出击。若我按兵不动,则彼得以朝鲜为磨刀石;若我轻举妄动,则关外险峻,大军易受伏击,萨尔浒之祸或将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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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贺世贤恍然大悟,却又陷入另一重迷茫之中。
熊廷弼心中暗道:此子虽勇,奈何智短,实乃憾事也。
虽以换防巡视之名莅临鸦鹘关,然其行踪犹如暗流涌动,难以遁形于世人耳目。
譬如辽东之地,因田亩纷争而蒙受损失之众,乃至被建奴以利诱之奇人异士,皆闻风而动。
京城之内,“熊廷弼风云再起”之讯,不胫而走。
锦衣卫密报抵京,朱由校览之,眉头紧锁。辽东局势,他欲以拖延之策避其锋芒,且已对熊廷弼明言此意。
然熊公竟未禀报朝廷,径自领兵赴鸦鹘关,其意何为?
龙书案前,朱由校指节轻扣,目光如炬,恍若置身《皇帝成长计划》之境,军令既出,战报未归,一切皆成未知之数,令他心生不悦,厌恶此等失控之感。
咚咚之声,愈敲愈急,终至一拳擂桌,震得御书房内人心惶惶,太监宫女皆惊惧失色,胆小者更是跪伏于地。
朱由校环视四周,挥手示意众人安心,内心虽波涛汹涌,却强忍不问之念,深知前线将帅需自主决断,以免微操误事,重蹈“秃头校长”之覆辙。
遂将锦衣卫奏报置于一旁,转而询问刘时敏:“今日尚有何奏章待阅?”
刘时敏起身禀报:“除却辽东相关弹劾外,余者皆已批阅完毕,皇爷可令涉事者自辩。”
朱由校挥手示意,起身伸腰,心中暗赞皇权之妙:“大明皇权,真乃无上之宝。”
继而问道:“六月已至,南海子工程进展如何?”
刘时敏略一思忖,答道:“魏忠贤于五月十五上报,大仓围墙已立,度支司地基亦固,预计两月可成。”
闻此言,朱由校心中暗赞魏忠贤效率,更感皇权之威:“此即皇权之力,朕意所至,无人能阻。昔有高拱,欲以十岁幼帝之时,与皇权争锋,终难逃历史洪流。”
隆庆六年,五月二十六日,明穆宗朱载垕龙驭宾天,遗世而去。
未及六月,国丧之余,高拱即上疏《新政五急疏》,振聋发聩。
一曰御门听政,遵祖宗成宪,群臣奏事,必亲聆圣训,以示政出宸衷,百官凛遵。
二言事须面陈,以尽其详。偶御文华,许臣等随侍,紧急事端,不拘时请见,或于讲读之余,上达天听。
如此则政通人和,权柄不旁落。
然时万历幼冲,年仅十龄,何谙世事?御门面议,恐难有深谋远略。
三则朝罢回宫,依例再奏二次,御览后,内阁票拟呈上,确当无误,方得施行。
此举意在畅通下情,杜绝奸弊,使皇上洞悉国是。
四论奏章留中,非治世之道。望一切章奏,悉数下发,未下者,准臣等请旨查明。
如此则政务无阻,内外不疑。
五斥事不议处之弊,重申内阁议处之权。
章奏皆由内阁详拟上呈,不合圣意,再议不迟。
禁中旨内批,非经内阁批拟,不得施行。此举旨在集权内阁,防微杜渐。
高拱此疏,前四策尚属中肯,唯末条触及李太后心防,惊为蛇蝎,疑其有王莽之野心,欲图不轨。
李太后悲愤之余,决意罢黜高拱,张居正继之,与冯保共谋国是,皇权稳固,无人敢觊觎。
“皇爷,毕自严大人有本呈上。”
朱由校正憧憬南海迁都之梦,忽闻小太监急报。
“呈上来。”朱由校接过奏章,目光聚焦于《国朝钱粮使用疏》。
毕自严此疏,匠心独运,仿借贷记账之法,对钱粮需求详加规制,不仅列明数额,更细究用途、经办人,责任分明。
其意在于整顿财政,使国朝经济脉络清晰,后世君主不再蒙昧于财政迷雾之中。
且毕自严更欲向度支司索复核之权,其志在为国家财政筑起铜墙铁壁,用心良苦,可见一斑。
他举荐的乃是非同小可之人——锦衣卫千户陆文昭,此名一出,满座皆惊!
朱由校挥毫泼墨,于毕自严之奏章上遒劲有力地落下一“准”字,随后沉吟片刻,笔尖轻舞,续道:“钱粮筹措,物资广集,库藏充盈,皆需细密筹谋,速拟章程呈朕御览。”
言罢,字字珠玑,尽显帝王威严。
“即刻送回内阁,不得有误。”
朱由校轻吹墨迹未干之纸,随即交付于一旁候命的小太监,动作间流露出几分洒脱与决绝。
目送小太监渐行渐远,朱由校心中波澜起伏,暗自盘算:“锦衣卫之变革,如箭在弦,不得不发,是时候启动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了。”
言罢,他眼神中闪烁着睿智与决心的光芒,仿佛已预见未来风云变幻,尽在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