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孙承宗赴辽东,屡疏请援,致使官吏纷至沓来,苦寒之地人满为患。今非但奸佞侧目,吾辈亦有微词,奏其冗员误国,不遵法度。若其归,立场未明,恐难助力。"
"何不借红丸案再起波澜?" 赵南星眼眸忽暗,似有风云涌动。
"方从哲老贼,荐奸弑主,虽已去位,未受国法制裁,正义何在?" 其手微扬,似有千钧之力。
"若以此案为引,激浊扬清,迫陛下亲裁..." 言语间,意图昭然。
"此计恐难行。"
高攀龙眉头紧锁,疑虑重重,"闻方从哲请赏李可灼之疏,乃陛下亲批,足见圣心不欲再提。"
"尔等真乃胆大包天!"
韩爌冷言相讥,一盆冷水浇下,"红丸案余孽,仅存方从哲一人苟延残喘。
李可灼已遭流放,未出京畿便暴毙;崔文升等,皆因勾结外臣而毙命于乾清门外;汪文言更惨,因王安之故,被阉割后竟成魏忠贤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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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等若自寻死路,切莫殃及池鱼!" 韩爌言罢,三人皆面露惊惧之色。
其言外之意,三重警示:一避宫廷秘辛,二防太监纠葛,三惧汪文言倒戈。
"欲除汪文言而后快?" 赵南星咬牙切齿,恨意难平。
"彼知甚多,确为隐患。" 高攀龙附和。
"万不可轻举妄动!" 韩爌急阻,"汪文言至今安分守己,未露异状。若我等贸然出手反遭其反噬,则满盘皆输。且看他日是否有机可乘,再作计较。"
"今日不言,难保他日不泄。" 高攀龙亦感忧虑。
三人相视,冷汗涔涔,深知前路荆棘密布,需谨慎行事。
"倘若他日此人倒戈相向,悔之无及矣!"
"彼辈周遭尽是东厂鹰犬,何以除之而后快?"
言罢,韩爌正襟危坐,向二人抛出另一难题:"那些阉竖奢靡成性,饮食皆由专人监管,下毒无门,如何置其于死地?
莫非要揭露其往昔劣迹,以致彻底决裂,迫其彻底依附魏忠贤?"
"圣上昏庸,不辨忠奸,吾意归隐东林书院,寄情于山水之间,以避祸端。"
高攀龙闻言,不禁打了个寒颤,叹息道。
"韩兄,赵兄,若他日有缘,再会。"
言毕,高攀龙毅然起身,步出室外,显是惧于皇权之威。
望着高攀龙决绝的背影,韩爌与赵南星相视无言,心中暗叹:"昔日与顾宪成共议时弊的高景逸,竟也萌生退意。"
"既生退隐之心,便由他去吧。"赵南星沉默片刻,终是向韩爌言道。
"现下,我等需洞悉圣意所图。"
"图谋何物?不过漕运之事罢了。"韩爌轻描淡写地回应。
"漕运之事,尔等过于操切,致万历四十六年漕粮难运,方有赵于逵南下整肃。去年漕粮,乃其率漕军,肩扛手提,绕道淮安,方得北上。"
韩爌边说边在桌上轻敲,言辞间透露出对时局的深刻洞察。
"今岁漕粮又将启运,赵于逵此时上疏弹劾,意在震慑东南,便于漕运畅通。若其奏疏激起朝堂波澜,齐楚浙党等定将群起而攻之。"
"前时河道总督王佐拒任工部尚书,触怒龙颜,被贬归乡,此职至今悬空。赵于逵所劾三人中,李三才、王佐已去职,难以发声。若邪党将矛头对准他们,我等难以庇护。"
"而王纪现为凤阳巡抚,兼理漕运,我等务必保其周全。"
"你的意思是……"赵南星捻须而问,似有所悟。
"弃卒保车。"韩爌直言不讳。
"正是。"韩爌点头,从案上抽出一册书卷,"此乃我抄录的皇上批阅奏章,或可窥见圣意。"
将书递予赵南星,韩爌继续道:"皇上重实事,赵于逵此举虽为弹劾,亦可为我等所用。
你与李三才交情匪浅,但此时当断则断,以免泥足深陷。"
"李三才素有贪名,若强行庇护,一旦东窗事发,你我皆难逃干系。
王佐已失圣宠,更难自救。当务之急,乃保河道与漕运之职不落入邪党之手。
我意荐你任河道总督,你则私下探查漕运,以国事为重。"
言至此处,韩爌面露哀色,"如此,或可为王李二人留下一线生机。"
赵南星闻言,震惊之余,亦感韩爌此举之决绝,竟不惜牺牲东林内部以保大局。
"可是……"赵南星欲言又止,心中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