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随之而来的弹劾之声,毕自严却泰然处之,五日一觐天子,此等殊荣,乃是对其信赖之铁证。
“速将此公文遍传京中各衙门。”
毕自严掷笔于案,对侍立一旁的文书淡然吩咐。
“尔等可自由发挥,言及本官初来乍到,对京官才具尚待深入了解。月底前,凡在京官员,均需向内阁呈上一篇策论,以资考核。”
“遵命!”
文书恭敬应承,乃是自翰林院新调之俊才,对毕自严更是敬若神明,旋即捧文而出。
毕自严之令一出,满朝文武皆为之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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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官上任,首相竟是向众臣求策?此中深意,耐人寻味。
进士出身,历经宦海沉浮的众官员,岂能为一篇策论所难?
然事实却出人意料,有人竟至捉襟见肘。
英国公张维贤与定国公徐希臯,两大武将,相聚一室,面对“何以富国”之题,竟至焦头烂额。
张维贤半个时辰仅得五十字,徐希臯亦不过两百字,皆是眉头紧锁,苦思冥想。
“吾等乃武官,此富国之策,非吾辈所长也。”
张维贤舔笔之余,满嘴墨渍犹不自知,叹道。
“陛下曾屡言,各部应各司其职。吾等职责在于整顿京营,此事何须吾等费心?”
徐希臯闻言,亦是豁然开朗。
“正是,京营之事,自有陛下裁夺,文官无权置喙。”
徐希臯说罢,掷笔于案,决定上书内阁,明言武将不涉朝政。
言罢,徐希臯忽见张维贤举止怪异,定睛一看,不禁哑然失笑:“世叔,您这是在品尝何物?”
"咦?"京城之内,文风蔚然,与武勋的刚毅形成鲜明对比。毕自严首发的政令,非止于例行考校,实则深沉问策于天下:何以强邦富民?
毕公此番以“富国”为轴,其笔下风云,皆系国运兴衰。
试想,他何以跃居度支司正卿,再掌内阁大权?
皆因精于理财之道,账目清晰,令人心服口服。
近日,虽有弹劾之声四起,指其独揽大权,然毕公一纸奏章,妙笔生花,令质疑者哑口无言——“独权?
非也,吾乃广开才路,集思广益于百官。”
富国之困,如日中天,非盲者所能遁形。
然群臣碍于宦官之威,鲜有敢言及内帑者。
前车之鉴,皇帝内帑出银虽解燃眉之急,却致宦官势力坐大,权柄外移。
故而,众臣踟蹰不前,唯求万全之策。
毕公此令,更似一石激起千层浪,内含深意:“吾既为内阁首辅,富国兴邦乃吾责,敢问诸公,谁愿同行?谁将阻道?”
紫禁城内,内阁的一举一动,皆逃不过皇帝朱由校之耳目,此乃天时地利人和之便。
“毕自严,好一出‘借刀杀人’!”
朱由校轻叹,将奏章置于案上,眸中闪烁着赏识之光。
毕公一出手,弹劾之声顿减,朝野上下,转而热议富国大计。
“将群臣之策,悉数抄录呈上,朕亦欲观之。”
帝言既出,刘时敏领命而去,却又闻帝补言:“且将此意散布京中,让百官知晓。”
刘时敏应声而去,心中暗忖:此乃陛下力挺毕公之举也。
消息不胫而走,京城官员心潮澎湃。原来,这位年少皇帝,亦非全然不问政事之辈。
一时间,毕公本意之考校,化作了向京官广泛问策的盛举。
大明两百五十载,积弊深重:卫所式微,军屯难继;豪强兼并,民不聊生;币制混乱,赋税无章;军饷匮乏,边疆难安。
诸多问题,宛如荆棘遍布,然亦不乏勇者或投机者,试图以奇策破局。
然对于高官显宦而言,此类抉择,多是下属之责,他们则需高瞻远瞩,引领风骚。
夜色已深,周府灯火通明。吏部尚书周应秋,面对毕公公文,挥毫泼墨,文章虽不显山露水,却字字珠玑,稳中求胜。
他深知,富国之道,非急功近利可成,前车之鉴,历历在目。
故而,他笔锋一转,聚焦于吏治之根本——“因人成事,因人败事”,此言一出,直指要害。
揣摩圣意,对周应秋而言,不过是手到擒来。
毕竟,年轻皇帝的雄心壮志,早已昭然若揭,走的是光明磊落之道。
“各部谨守职责”,这六字箴言,已成他行事之准则。
于是,他笔下的策略,自然而然地聚焦于如何整肃吏治,以期为国家长治久安奠定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