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财务出纳之制,务必深入研究,不可擅改,朕必亲查。”
朱由校一番嘱咐,细致入微,尽显商道智慧。
一番长谈后,朱由校意犹未尽,心中暗想:若非身居九五,定能成为这时代之巨贾也。
"言尽于此,可都铭记于心了?"
"铭记了,字字句句皆已烙印心间。"
闻听此言,冯祝犹如鸡啄碎米,头点得飞快,满是虔诚。
朱由校自椅上悠然起身,舒展身体,似龙游浅滩后之昂首,轻拍冯祝之肩,语带威严又不失温情:
"朕历来赏罚分明,对于竭诚为朕分忧者,绝不吝惜恩泽。此番差事若成,内务府中,你的品秩自当更上一层楼。"
"皇爷圣明,奴婢定当肝脑涂地,不负皇恩浩荡!"
冯祝誓言铮铮,誓将忠诚化作行动,以报圣上知遇之恩。
冯祝方离,刘时敏即趋至帝侧,轻声禀曰:“陛下,彼等已至。”
帝微颔首,轻挥袖袍,淡然吩咐:“引至偏殿候之。”
刘时敏领命,旋即遣宦官筹备事宜。
内廷议事,规矩森严,百官先至静候,待圣驾临,方启议程。
须臾,朱由校身着便服,自侧殿悠然步出,群臣俯首,齐呼:“臣等恭请圣安。”
帝含笑应之:“朕安,众卿平身,入座叙话。”
待座次既定,朱由校轻启袖中备忘录,目光扫视群臣,缓缓而言:“前日张问达告老,朕令六部举荐左都御史,未知诸卿可有良策?”
此言一出,满堂寂然,昨夜密谈之周毕袁三人,及徐光启、黄克瓒等皆缄默不语。
左都御史,总宪之职,权重位尊,历朝皆由内阁提名,帝择而授之。
自天启以降,皇权旁落,此职方由廷议票决。
而今帝亲询六部,实乃异数,令人侧目。
见群臣默然,朱由校指节轻扣案面,话锋一转:“周应秋,考成法筹备如何?”
周应秋闻声即应,拱手禀报:“遵陛下旨意,已查阅万历五年旧档,吏部考功司已有成规。”
言罢,呈上奏章,由侍立小太监转呈御览。
朱由校阅毕,点头以示嘉许,复问:“吏部职责既明,都察院、六科郎亦已补缺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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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应秋趁势进言:“然也,臣斗胆请陛下颁行天下,以正纲纪。”
言毕,与毕自言、袁世振等并跪于堂中,齐声请命。
考成法之行,犹如连环相扣,诸部皆需借此以威服属僚,整肃吏治。
大明京察、外察,本为朝廷大计,奈何时移世易,渐成儿戏。
洪武、正统、弘治年间,考察之法屡有更迭,终至自陈之风盛行,官员竞相谦让,实则逃避责任。
嘉靖复古,稍见成效;张居正变法,以考成法严督百官,一时吏治清明。
及至万历,朝政荒废,京察沦为党争之工具,人才选拔,唯系于人脉而非德才。
此情此景,大明国运,岂能不衰?
今朱由校欲重振朝纲,考成法之施行,实为关键一役。
当下,周应秋重拾张居正之考成法精髓,几近于季季小试,三年大考之规。他瞥见袁世振与毕自言并肩力挺,遂续言:
“昔张居正推行考成,四格六法,明察秋毫,臣恳请陛下效法古贤,再振朝纲。”
“四格六法,由校翻阅周应秋所呈张居正之法总结,微微颔首。
“可行之道。”
四格者,守、政、才、年,囊括操守之清、政务之勤、才华之横溢、年资之深,尤以政务之成效为纲。
六法,则直指无为懈怠、不谨从事、年老体衰、疾病缠身、浮躁冒进、才疏学浅之官场六弊,实则暗喻尸位素餐之辈、玩忽职守之徒、恋栈权位之客、病弱无能之臣、急功近利之士、庸碌无能之人。
“即行此制。”朱由校审视周应秋之监察蓝图,面露嘉许。
此等阉党虽非清流,然其治事之才,亦不失为朝廷之助力。
“然吏部考功既定,都察院署印之任,尚待抉择。”
言毕,殿内一片沉寂,众人皆避而不答。
朱由校目光扫过静默群臣,心中暗忖:左都御史之位,非圣心独信者不可居,因其掌言官之臧否,众矢之的,稍有不慎,便成众矢之的。
如张问达般人物,方能稳坐钓鱼台。
“罢了,左,吏部当速发公文至都察院及六科,详述考成实施之法,令其每旬奏报,朕将亲督言官。”
“陛下英明!”
群臣闻言,纷纷拱手颂扬。
皇帝亲掌权柄,于众臣而言,实为福音。
往昔言官凭一纸奏疏,便可兴风作浪,而今考成法下,皇帝亲监,功过自明,再无惧小人构陷,功绩难彰之忧。
在一片“陛下圣明”之声中,会议圆满结束。周应秋之手段,虽非光明磊落,却也足见其阉党之中,亦不乏治世之能臣。
承蒙圣上鼎力支持,他在京华之地首战告捷,考成法之利刃直指六科给事中。
三日之内,六科风云变幻,旧人更迭如走马灯,非贬即遣,无一幸免。
取而代之者,皆是周应秋自四方精选之知县、推官,他们犹如繁星散落大明,与周氏几无瓜葛,真乃清源正本之举。
周应秋出身寒微,既无显赫姻亲,又非科举恩师,更无同乡之谊,此等人事布局,深得圣心。
考成法随之扬帆起航,立限考事,如舵手掌舵,为各衙门设定明确航标,限期必达。
事件、时限、绩效、责任,四要素井然于簿册之上,一式三份,六部、都察院、六科各执其一,御案亦存副本,月终对账,一丝不苟。
六部与都察院,执行力之考验;六科给事中,则如鹰隼之目,监察不怠,确保政务不偏离航道。
此等举措,实为朝廷行政之舵手,引领大明巨轮破浪前行。
考成法之效,立竿见影,京城官场为之震动,周应秋作为吏部尚书,竟招致连篇累牍之弹劾,朱由校案头奏章堆积如山,足见改革之深,触动利益之广。
弹劾之词,五花八门,或指其僭越,或言其结党,更有甚者,妄言其与外敌有染,欲置之死地而后快。
然圣上明察秋毫,私德之议置若罔闻,不实之词则严惩不贷。
考成之法,奖罚分明,功者升迁,过者严惩,自罚俸至削籍,层层递进,无一宽贷。
此机制之严,执行之久,乃考成法成功之要诀。
反观历史,崇祯重拾考成,却终因多疑善变,赋税繁重,而无长期之策,终致失败。
故知,考成非一朝一夕之功,需持之以恒,方能见真章。
他梦寐以求,一策既出,明日即见大明威震四海,蛮夷俯首。
然其行事轻率,朝令夕改,实乃考成法推行之大碍。
众人误以为,一旦言辞动帝心,便能一展宏图,名垂青史。
殊不知,考成法真谛,非口舌之功所能及,若非亲达天听,万般努力皆成空。
故崇祯之考成,终沦为虚幻泡影,难触实质。
而今时不同往日,考成法严谨施行,对官员职责明察秋毫,尤其对都察院御史巡察之事,更是细针密缕,无所遗漏。
更可喜者,朱由校心之独运,对大明中兴之策,自有丘壑。
以漕运为例,赵于逵言之凿凿,然朱由校深谙官场猫腻,对漕船数目之真伪,持疑不决。
其忧心者,非造船之费,而在运输之耗,饷银之靡,折损之重。
朝廷虽预征运费,然终抵不过途中损耗,四百五十万石漕粮,往往仅余三百万石抵京。
运河维护,亦是重担,十万民夫辛劳,或服役或纳金,皆为国家所耗。
漕运年耗,竟达七十万至百万两之巨,触目惊心。
然赵于逵所图非此,意在整肃漕军,彼等虽名为军,实则已成商贾巨擘。
漕运夹私,自洪熙元年始,朱高炽帝念其辛劳,特许附载私物,岂料此例一开,贪欲横生,私货之多,竟超官粮。
漕军借此便利,渐失军魂,唯利是图。
朱由校览赵奏,目光如炬,急召刘时敏,密令锦衣卫查探前漕运总督李三才家产,意在揭露漕军贪腐之冰山一角,重整朝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