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谨遵圣谕,恭祝龙体康健。"
"奴婢等跪拜天子,敬献忠心。"
闻悉严惩已毕,朱由校即弃《西游》于侧,筹备即将召开的朝议。我言朝议,非指大典,小聚亦算其中。
观群臣较前日更显拘谨,朱由校嘴角微扬,一抹冷笑悄然浮现。朝议岂是任人欺凌之地?
明朝廷议,实则两重天。
土木堡之变前,朝堂之上谁敢妄言?太祖、成祖、宣宗之威,震慑群僚。
然土木堡变后,正统年间午门血案,朝臣竟当监国之面,怒锤奸党,自此,廷议成众臣之舞台。
更有弘治年间逸事,李梦阳当庭夺锤,教训皇亲,虽真伪难辨,却添几分传奇色彩。
今时今日,朱由校于文华殿前,以极刑示警,明告群臣:莫欺少年帝。
"众卿平身。"一语既出,挥袖示意起身。随后,群臣依内外廷之分,井然列队。
"首议之事,关乎内帑银两,以资新设盘账衙门。"朱由校开篇定调,语含威严。
工部侍郎袁应泰首当其冲,引经据典:"《诗经》有云,泾渭分明。外廷虽有瑕疵,如冯、顾之辈,终归少数。反观内廷,劣迹昭彰,如高淮辽东之乱,其爪牙肆虐,民怨沸腾,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应泾渭分明,勿使混淆。"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四大宦官心中不忿。刘时敏更是怒形于色:"袁侍郎此言,岂非将吾等皆视为高淮之流?"
杨成秀亦不甘示弱,提及辽东困局,反唇相讥:"辽东求援不断,神祖皇帝已发内帑巨资,若内廷真乱辽东,愿闻袁侍郎详解,我等如何搜刮千万两银?"
袁应泰一时语塞,幸得兵部侍郎张鹤鸣解围:"增设衙门恐增繁琐,误了辽东军情。"
魏忠贤适时发难,语带玄机:"兵部似有失窃之嫌,昨夜本督偶遇一贼影,携库银而逃,竟是兵部中人,声称归还犒赏,其中蹊跷,耐人寻味。"
张鹤鸣、韩爌闻言,冷汗涔涔。朱由校追问之下,魏忠贤从容应答,证据确凿,不容置疑。
"看来,外廷亦非净土。"朱由校沉吟片刻,决断已下:"重设度支司,掌军国财用,正卿、司监分设,内廷派员辅佐。"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此举非但清查账目,更似分权户部,朝堂风云,再起波澜。
魏忠贤言罢,袖中轻挥,一锭熠熠生辉的十两金花库银跃然桌上,宛如星辰降世。
“昨夜,本督公北镇抚司巡查归来,途经兵部府邸,偶遇一鬼祟身影,怀揣巨额银两,共计十锭,好奇之下,遂携至东厂细审。不料,此人竟坦言,此乃归还之犒赏银。”
“你!”二字一出,张鹤鸣与韩爌面面相觑,冷汗涔涔,心照不宣——那失踪兵部主事,乃东林中人,依韩爌之谋,行此非常之举。
“此事可曾核实?”朱由校闻讯,侧目而问,眼神如炬。
魏忠贤拱手,答曰:“皇上明鉴,此人于兵部后门束手就擒,库银在握,未及用刑,已尽吐实言。”
“看来,外廷亦非净土,亦有宵小作祟。”朱由校语带深意,心中已有了计较。
“既如此,此事便定!”他决断果敢,随即宣布:“重设度支司,掌国计民生之财,兼领仓储之责。正卿之位,定为正二品;司监则从三品,由内廷贤能担任。”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心中暗道:此非简单清账之举,乃是户部权责之大洗牌,皇帝手段,实乃高明,挂羊头卖狗肉,深藏不露。
内阁首辅方从哲,见势不妙,不得不挺身而出:“陛下,户部掌财,古已有之,度支司乃户部支脉,岂可轻易剥离?”
“哦?莫非卿以为朕年幼无知,易欺不成?”朱由校拍案而起,声色俱厉,“兵部已现蠹虫,户部焉能清白?若不细查严审,恐我大明基业,将毁于一旦!”
方从哲闻言,心惊胆战,噤若寒蝉,再不敢多言。
而户部尚书李汝华,心中自有一本账:老臣一枚,万历遗风,四十载宦海浮沉,早已心生退意。今日之事,非我之过,不如急流勇退,上书乞骸骨,以保晚节。
见众臣哑然,朱由校转向毕自严:“毕卿,朕前日所托,京城官员俸禄之事,进展如何?”
毕自严早有准备,袖中取出奏章,恭敬呈上:“陛下,臣等已毕其功于一役,请陛下过目。”
朱由校接过奏章,却不急于阅览,而是笑道:“毕卿精通财计,度支司正卿之职,非你莫属。望卿速速理清大明财政脉络,以慰朕心。”
“臣定不负陛下厚望!”毕自严感激涕零,出列谢恩,心中暗自盘算,如何不负圣命,力挽狂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