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茶点并一壶碧螺春一齐上来,朱挽宁侧坐窗边,凝神听着说书人的动静,好一会儿,才见她撇撇嘴,走过来,捻了小块的糕点放入口中,不甚趣味道:“我当是什么有意思的,不是逼上梁山就是破庙艳鬼,这群人的精神生活还能再贫瘠一点儿吗!”
淮橘对这娱乐之事最是熟悉,接口道:“茶楼里多是男客,民夫之勇,不识几个字,就喜欢听这种侠肝义胆的草莽故事。殿下若是感兴趣可以在乡试会试前来看看,那会儿读书人多,说书人就爱说些书生被亲家退婚后奋发图强,一举夺魁的故事,那时间这拾食记可是最热闹的。”
懂了,冯讪手下这掌柜也是个妙人,什么时候赚什么人的钱摸得门儿清。
丸澜上茶,朱挽宁尝了一口,茶是新茶,茶点都是些传统的中式糕点,中式糕点独有的用料扎实,不算出彩,却也挑不出错。
就守业而言,拾食记的掌柜已经做得很好了,有东厂督公撑腰,茶和点心也并非应付,说书人的故事更是会根据市场行情变换,牢牢吸引住顾客的眼光,拾食记地段不错,平日里的闲人都爱聚在这里听个书喝个茶。
淮橘还没说完,继续道:“若殿下今日去看的是戏楼,那便是女眷多了。戏折子里演的多是书生小姐爱情故事,凄美动人,那些娇客们都是红着眼出来的,更有财大气粗的,都是把戏班子请到家里去演。”
朱挽宁若有所思,点点头,还没说话,便听见说书人响木一拍,“且听下回”了,老先生下去不久,便是一对卖唱的父女上了台,声音婉转,曲调凄苦。
听客们骚动起来,没刚刚那么安静了,不时有哄笑声传来,小女孩怕得紧,声音抖得都变了调,朱挽宁正撑着窗台看有没有哪个不长眼敢闹事,却见众人虽是闹声大了点儿,到底没人敢在拾食记挑衅,于是父女俩安安静静表演完毕,也跟着退了场。
此时不过下晌,夕食吃得早的人家这会儿都该做饭了,于是便三三两两散去。
茶楼的情况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朱挽宁吩咐丸澜,“去将小二唤来,跟他说新东家来了,叫掌柜的来见我。”
冯讪只一声吩咐便有人过了契给朱挽宁,相信拾食记换东家这事掌柜的早就知道了。
不一会儿,便有人敲门,“东家,小的吴有才,特来拜见。”
丸澜应了声,便有人推门进来,进来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长须男子,眼睛略一扫,顿时明白了谁是正主,冲朱挽宁行了礼,声线压低了几个度,“草民拜见公主!”
朱挽宁免了礼,叫丸澜去关上门,便说道:“吴掌柜既然知道我的身份,想必督公也嘱咐过你要好好办事?”
吴有才再拜答:“小人定当为公主竭尽全力!”
朱挽宁虚空一按,“客套的话不必多说,我今日这一趟也看了,掌柜的做得很好,我很满意。”
秦鹿公主年龄尚小,即使名下有铺子,也多是不亲自插手庶务,只负责做些贵女典范该做的事即可。吴掌柜初时也是这么想,督公通知他铺子交接时他还有些惶恐,若没了东厂的势力撑腰,拾食记这个地段太好,迟早受不住同行的各种打压。如今看来,这位小公主做事也是个有条理的,虽然看着跳脱稚嫩,却并没有说当甩手掌柜的意思,茶楼里的事会管一管,那么他所担心的靠山一事就是杞人忧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