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遇上卫衍,焦头烂额的几位大人忙停了嘴里的絮絮交谈,齐向卫衍行礼。
自从先太子被废,素来性情古怪的端王一夜之间突然变得炙手可热起来,朝臣们揣摩圣意,察觉皇帝大有以端王为继的意思,个个一板一眼,行礼行得格外毕恭毕敬。
卫衍只扫了一眼,脚步连顿都没顿一下,迳直越过几人,进了承平殿。
几位大人原地面面相觑,心里不约而同都在想这未来天子可不是个好相与的,短暂地为各自的前途担忧了一下,又脚步匆匆,为平叛的事各自劳心劳神去了。
皇帝捏着眉心,余光瞥见卫衍进殿,抬起眼看他。
“你夤夜进宫,恐怕不是为了来给朕分忧的吧。”皇帝脸上有些疲倦,但并无意外的神色,又低又缓地开口,三分的疲惫被低缓的声音放大了几分,倒显得仿佛疲累至极。
卫衍快走到殿中央停下,开门见山道:“我需要人手。”
皇帝一时有些恍惚——这孩子从小到大,从没主动跟说过他需要什么。
“又是为了那个盛媗吧。”皇帝摆了摆手,文公公会意,躬身退了下去。
端王府和卫府找人那么大动静,皇帝知道也不奇怪,卫衍看了一眼退去内殿的文公公,对皇帝道:“她现在在魏绍恒手里,找到她就找到了魏绍恒,这对皇上来说也是好事。”
皇帝不置可否,意有所指道:“要找到盛家丫头,你至少需要两个北城司的人手,那就不仅是人手了,是兵。”
卫衍盯着皇帝,立马明白了他什么意思:“怎么,我不做太子,你就不把兵给我,是吗?”
皇帝仍旧没有明确表态,却笑了一下,眼尾堆叠的皱纹显出他几分罕见的慈爱,却衬得他的笑仿佛是包容的取笑,在笑一个孩子的天真。
文公公从内殿出来了,手上捧着圣旨,两道。
卫衍瞳孔一缩,文公公已将圣旨送到了龙案上,皇帝拿起其中一道圣旨,像是搜肠刮肚重新打起了十二分的精力,脸上的疲惫突然一扫而空,沉声对卫衍道:“这是册封安定郡主的圣旨,你接了受立太子的旨意后,朕会给你兵权,而后命人到盛府宣旨,等盛景聿接了这道旨,城门自会打开,你便可顺利出城去救人。”
卫衍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他早想到要拿兵权不会容易,做太子便做太子,反正可以禅位,再不济还可以再废一回太子,又有什么了不得的?
可他没想到,皇帝还有一道圣旨,而一旦盛家接了旨,盛媗受封安定郡主既成事实,将来就再无可更改。无论谁做太子,她都只能是他的义妹,而郡主封号,除非犯下大罪,轻易也不可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