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奴令?”隔壁的房间里,杜延年摇了摇头对面前的侍中们道,“受益,你们若是这么想就把陛下的心思想简单了!”
“学生等愿闻杜相高见!”汪泉躬身道。
“释奴令肯定要下,你们可以先准备着。但是你们要知道,释奴不是目的,只是手段,陛下真正重视的是人和地,或者说是税收!因为去年抄了几个大族的缘故,国库目前还算充盈,撑个两三年不成问题;南边打下来也能缴获不少财帛,又能撑两年。但是,五年之后呢?陛下要办乡庠,得花钱吧?要给官员发致仕金,得花钱吧?要扩建宫城,得花钱吧?陛下锐意进取,接下来说不定还会有别的改革举措,只要有所动作,那就免不了要花钱。那么,钱从哪里来?加税?”杜延年摇了摇头,自问自答道,“陛下爱民如子,恨不能年年减赋,又岂会轻易加赋!不能加赋,那就得想办法增人、增地,人丁兴旺,田亩增加,税收自然就会增多,国库才能充盈!”
杜延年从自己理解的角度给年轻的侍中们上了一课,众人均有所感悟,尤其是侍中令汪泉,他原本就是杜延年主考那一科的状元,悟性自然非比寻常,闻言便陷入了沉思。
“工商业如何发展?两个关键,一个是技术,另一个是人!”平原商号议事堂内,一身便服的祁翀对连述、梁商、秦征等诸位经理说的却是另一番道理,“农业技术革新,那么种地就不再需要那么多人,释放出的多余劳动力就可以进城成为产业工人;同时,工业技术革新,使得商品成本降低,百姓买的起自然就会去买,商品流通大大增强,钱也就动起来了!这个道理能明白吗?”
“陛下高见,臣等茅塞顿开!”
“少说废话多做事!朕问你们,蒸汽纺织机做出来没有?石油分馏成功了没有?金属冶炼技术进步了没有?银铅分离技术有突破没有?图纸也好、方法也好都给你们了,都抓点紧吧各位!”
“回陛下,蒸汽纺织机那个太难了!小人无能,实在是看不懂那个结构图。能看懂的部分,也把握不好尺寸,做不出来。”秦征羞愧地低头小声道。
“唉!还是等张习回来弄吧!对了,张习呢?不是早就催他回来了吗?这皇家工程院还开不开了?”
“回陛下,张总工正在江南造船厂那边帮着丁总工对蒸汽轮船做最后的调试,等轮船下水他就回来了,快了快了!”连述忙解释道,“石油分馏塔倒是造好了,具体蒸馏方式也在摸索中,望州那边来信说,已经试着分馏出了一些透明无色的油,大概就是您说的汽油,其他的还在尝试。”
梁商也接言道:“《出金矿图录》也交给玄黄子道长了,‘吹灰法’分离铅银已经实验成功,很快就会传授给工部的匠人们大规模炼制;从石胆中取那个什么......哦——硫酸的,也在尝试中。”
“嗯,有进展就好!”祁翀总算听到了一些令他满意的消息,又嘱咐秦征道,“蒸汽犁田机和拖拉机要抓紧时间制作,工部张尚书早放出话来了,拖拉机你有多少他要多少,你还不趁这个时候好好宰他一把?”
祁翀的玩笑话令原本略有紧张的气氛松弛下来,秦征笑道:“陛下,那朝廷的钱、商号的钱不都是您的钱吗?这左手倒右手的事儿,咱还用得着宰吗?”
“当然用得着!仲梁,你这想法可不对啊!”祁翀正色道,“第一,商号存在的意义就是赚钱,除了少数明确不挣钱的慈善义举之外,商号一切经营行为都应以赚钱为第一要务!赚着了钱之后我怎么用,是留在自己手里还是继续投资,又或者直接交给国库,那是另一回事,但不能从源头处账目不清!第二,咱们商号的新机器就要卖的贵,如此才能让大伙儿明白,好的技术是可以换来钱、而且是大钱的!包括咱们正在筹划的知识产权局和专利法、商标法、着作权法等等,都是要鼓励世人通过自己的聪明才智赚钱。既然如此,咱们商号就要首先把这个典型立住,否则何以成为示范?明白了吗?”
“小人明白了,多谢陛下指点!”秦征恍然大悟。
“嗯,悟了就好,你这几天好好跟方尚书商量商量铺铁轨的事,依然是按照东南西北的顺序在几条主干道上铺设,仲梁,你最近活儿很重啊!”
“陛下,缺人啊!”秦征苦着脸道。
“机器换人呐!你把机器卖出去不就有人了?”
“那他们要是都弄些老弱病残来换怎么办?”
“总不能五十人都是老弱病残吧?只要有几个壮劳力,你就不亏呀!”祁翀顿了顿又道,“要是真有人敢全部都送老弱病残来,那你照收不误,回头把名字报给朕,朕倒要看看谁这么没眼力劲儿!”
“好嘞!”
“收到人后记得去京兆府给人家办户籍啊,商号只有来去自由的工人,没有奴婢!”
“是,陛下!”